《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44节

作者: 洛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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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山顶开始,呈螺旋状的方式沿着山体搜索。果然,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在山的西面发现了人群。他没有犹豫就走向了他们,这个清瘦少年的出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都从工作状态中抽出神来看了一眼雷明耀。说实在的,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干活,除了偶尔换个送货的司机来增添些新鲜感而外,他还是侵入这里的第一人。意识到大家异样的眼光,明耀慢慢的从他们身边擦过去,他把裤腿挽到膝盖,眼眶也打起了精神。这时候终于走过来一个人打破了这个沉。

  日期:2015-05-09 18:40:01

  “你是搞哪样的?是新来的工人吗?”那人一看就是个小工头,话语中带些刺激人的东西。
  明耀赶紧放下木料,回答他:“大哥,我不是工人,我来是要找一个人。”明耀见识过县城的场面,根本不惧怕这样的小工头。
  “找人?什么人?叫哪样名字?”
  “我找我爹,他是席草村过来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他们是在一个地方干活吗?”明耀根本就不想和眼前这个人提自己父亲的名字。
  “席草村?我想……哦,你从前面那个工棚转过去,看见插红布旗的地方就是。我记得席草村来的工人都安排在那里了。”
  明耀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噢,我过去瞧瞧。谢谢你。”

  日期:2015-05-10 21:18:58
  隔老远他就看见父亲猫着腰扎在一堆人中间,手里头捏着一柄锤子。他直走过去,在距离雷孝祖两米远的地方张开嘴叫了一声。
  “爹!”
  回头出现的是一张灰头土脸的面孔,他的嘴长时间顶着风吹,现在开出来口子,靠近嘴角的位置由于容易粘到口水,口子开的更严重。总的来说,雷孝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洗脸了,灰尘积攒到他脸上,像是泼了一副油墨画。他若不是唯一一个听到明耀喊叫声转过身来的人,明耀哪还认得出来他。
  看见父亲的样子,明耀感到了自己的心让一根钢针插了进去,那是极疼的,那是痛痒难挠的。他赶紧走过去,一把将父亲从那队伍里扯了出来。
  “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脸……”他不知该怎么去表达这份心疼。

  “怎么是你呢,你来这里搞哪样?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雷孝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面容何如,他的心一直在家人身上。
  明耀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木料,“家里好着呢,你这活?”
  “冯彪他爸给我安排的这个,你瞧瞧洞里面那些人,他们的活才叫累人,前几天洞顶掉下来石头,四家村的人砸伤了好几个。我这个活是最把稳的。”
  一听到有人受伤,明耀心又一悬,“你说死也不要进里面去干活,实在不行就回家去,你要是出点意外,我怕要了我妈的命。”
  “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我有分寸。你赶紧回家去,晚了你妈他们都不放心。”雷孝祖开始催促儿子离开。
  明耀走到木料边上,从地上捡起那个布袋子,然后拎着它又回到父亲身边。他随即打开袋子,用手捧出一捧。

  “爹,睁开你口袋,我给你装点松子,刚烧出来,香着呢。”
  “我不吃这些东西,拿回去分给如意他们吃。”
  见父亲有些倔,他不等父亲再说话,就把那松子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然后又捧了几捧过来。直到那口袋撑得鼓鼓囊囊的,他才停罢。
  “爹,那我走了。”

  “去吧,在学校要用功,多学点东西。”
  父子之间从来没有互相挥手离别过,这次也不例外。但明耀走出去几米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又问了一句:“爹,你哪天回家来啊?”话音刚落,他的情绪就抖动不停了。
  “快了,我会抽空回去的,叫你妈不要太操累。”
  日期:2015-05-12 09:22:10
  看着父亲又拿起了砸石头的锤子,他也搬起木料送上了肩膀,背对夕阳,一点点的消失在丛林中。这个时候的山,越发的安静,越发的深沉,他的脚,更是越发的沉重,虽然那只是双草鞋,但它并没有起到减轻重量的作用,倒是将套在它外面的那双脚磨出了血泡。
  看样子,他和许丽娟之间又要发生点什么了。这是他不情愿看到的,可还有什么办法呢,问题是他根本逃逸不出内心的那道谴责。不过,他之所以和许丽娟打得热火朝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家离县城太远,你干了些什么事,村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可以说,这是离家远最大的好处,也是让人获得暂时自由的一种机遇。
  雷明耀不相信自己做的事会传回席草村去,他决定继续和许丽娟保持联系。这么做只是想让这样一个梦幻可以长久一点,如果这也算理想的话,明耀也一定愿意去追随。
  日期:2015-05-12 09:59:39
  过完周末,他挑上那木料就往学校出发了。没想到,过了四家村,前面不远出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下没有忍住,叫了一声:“许丽娟?”其实他不太敢确定,因为平时那个羊角辫变成了披肩发,而且下半身陇上了一床裙子,之前他见过那种样式的裙子,是县城里文化世家的女孩子穿的那种,下摆到膝盖以下,边上带褶,但不是太多,看上去不那么奢华,同时也不失高雅之色,他们学校的女生也有穿成那样的,不过,但凡这样打扮的都逃不出有钱人家的行列。明耀想,许丽娟在工厂上班应该自己赞了点钱,她肯定是自己去买的。

  听见后边有人叫自己,她微微的扭过了头,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雷明耀?你也回来了?”
  “是啊,头一次回来。”
  “我也是。”
  许丽娟嘴巴上挂着喜色。
  “你是要回学校吗?”
  “恩。”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要先把这几根木料买了。有了钱之后我才能回学校啊。”

  “你懂这个吗?”
  “当然,那个木材加工场离你们工厂不远,拐个弯就到,我还能顺便送送你呢。”
  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当然,也有别村的人去县城念书,可能在学校也没见过几次,大家都不怎么熟,互看两眼之后就各走各的了。没有人会注视他们两,再说,许丽娟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两人总是隔得有些远。有的时候想起个话题需要补充一下,都要说大点的声对方才能听见。特别是路过沙丘镇那条街道,两个人更是越加小心。指不定村里面会来个人办事,碰见了就大事不好了。
  所以,他俩变得更刻意了,一方面要保持距离,一方面又控制着距离,基本上两人之间不会拉扯得太远,后面那个人总会看情况,然后撵上前面的步伐。近了的话,后面的人就放慢步子或是停下来看看风景。
  日期:2015-05-12 10:21:14
  这个时候,雷明耀已经感到很累了。他还没有停下来休息过,肩上的木料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了。但他仍然坚持着,只要出了沙丘镇,人流少下来,他便会要求许丽娟歇息一会。就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路人身上的时候,他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一家名叫如意布庄的店,然后砰地一声摔上了门,那个男人就是于墨的父亲,而拉上窗帘的女人正是那老板娘杨琴,不过,到现在为止,明耀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在沙丘镇念书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进去过这个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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