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然十分不爽，不过还是得去，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能耍性子的，要真不去，人家指不定怎么怀疑我？于是带着情绪问了句：现在？
　　对，现在。

　　胖子哥在躺在床上哼哼叽叽，头上的绷带还缠得严严实实，穿着小一号的病号服，活脱脱一抗战前线下来的重号伤员。
　　病床边一个比他小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正细心地给他喂一些流质食物，女子眉毛很淡，淡得几乎看不到，眼线却画得很粗，而且脸上的粉擦得够白够厚，让我突然想起电影《画皮》中的小唯，没错，就是小唯的样子。老实说，我对这种女孩子很反感，正是青春活力的季节，却非要整得跟妖精一样。
　　看到我和眼镜民警进去，她立马把东西收拾好，退到一边。
　　胖子哥微睁着眼，看了我们一眼，突然喉咙管剧烈蠕动起来，他侧身过去，张开嘴就要吐，厚重的钢管床架也咯吱咯吱晃动了起来。
　　我眉头一皱，知道脑震荡病人就这德性，只要一犯晕，就会呕吐，所以我第一反应是胃里也跟着翻滚起来。
　　女孩子见状，伸出被涂成花里胡哨的手指捏住鼻子，动作迅速地从床下抽出一个盆子，去按胖子哥要吐出来的东西。
　　胖子哥干呕了几下，哇的一声，刚吃下的东西混着粘粘的胃液喷涌而出。
　　女孩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我和眼镜民警鼻子眉头都皱成一团，一时帮忙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就那么看着胖子哥呕吐结束。
　　女孩子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我看着她确实难受，就建议了一句：去拿帕子帮你爸揩一下嘴吧。
　　没想到那女子突然对我翻了脸，怒目而视，两片薄嘴唇一翻，露出一排大牙龈，说什么呢？你这人会不会说人话？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飚给呛住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去接她下句话。
　　眼镜民警忍不住笑，说，同志，别生气，他也是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才说错。这样吧，你先去忙，我们找老高有点事。
　　那女子这才恨恨地瞪了我几眼，端着脏物出了门。
　　这？！我看着眼镜民警。

　　哈哈，你刚才搞错了。眼镜民警一眼揶揄地告诉我，那女孩子是老高的老婆，她当然会生气了。
　　啊！我差点没失声叫出来。这他大爷的太扯了吧，看床上那胖子哥，怎么说也得有50岁的样子了吧，这女的最多25岁。还好，胖子哥还没从呕吐过后缓过气来，不然更加尴尬。看着床上肥头大耳、皮肤松松垮垮的胖子，我脑子里突然出了一副奇异的画片，他娘的又一商场版雷政富啊！
　　老高，好些没有？眼镜民警等他缓过气来后，问他。
　　胖子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眼镜民警笑了一下，接着说，看你气色好多了。
　　胖子哥将头靠在床头，突然留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将目光移向我，我看到他眼神尽是迷茫、空洞、呆滞。
　　眼镜民警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老高，你不是说被人袭击前，不是看到了有一个人影在你背后吗？
　　胖子哥艰难地点点头。
　　那你看看，这个人像不像？
　　眼镜民警真是耿直得可爱，也不管我听到这话是怎样的感受。而且还特地补了一句：老高你要认真辩认哦，这可是我们某某单位的领导。
　　胖子哥一听这话，刚才还灰白的脸，似乎吸了鸦片受到刺激一样活泛了过来，他硬生生从病床上撑直了上身，两只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把我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摇摇头，难看地咧开一嘴黄黢黢的大板牙，有气无力地唠叨着说，不像……不像……
　　你大娘那个腿的，当然不像了，我又没袭击你！我愤愤地低声埋怨了句。
　　眼镜民警看到我已经很不高兴了，连忙打圆场，说，领导，不好意思，我们也只是履行个程序而已，耽误你烦忙的工作，对不住了。

　　没事！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刻也不想看到他的嘴脸，和那死胖子的恶心样子。于是接着说，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可要走啦。
　　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慢……刚到门口，胖子哥突然着急地喊了句，就……就是他……
　　什么？我回过头，吃惊地看着胖子哥。

　　眼镜民警也很意外，盯着胖子哥，说，老高，你别搞错哈。
　　唔……就是他。胖子看着我，眼神有些暗淡。
　　啥？我脑袋嗡的一声响，突然一阵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的胖子哥，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弄不好我要坐冤狱的！我生气地说道。心里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朝着他的猪头狠狠再来两下，你大爷的，冤枉我是小事，要是传出去了，说某某单位的某某人，学地痞流氓，趁人喝酒了拿酒瓶砸人脑袋，我还要不要在单位混了？而且听说昨晚又有人被揍了，我要是背黑锅的话，可不只有一口！
　　胖子看我怒气冲冲，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的样子，也被吓到了，他有点迷惑地说，好像……好像……
　　我说胖子哥，你这个好像会害死人的！我大声吼道。恰巧那女的从洗手间回来，看到我跟胖子哥火了，不由分说就凑上前来，一把捏住我的胳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闹，原来是你打了我们家老高，你要负责，你要陪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青春损失费……
　　啥？我差点没吐血，他大爷的死胖子都他妈五十来岁的人了，还青春损失费？我盯着这一张口就露出一大排牙龈的女人，眼不得甩起他两个耳屎。看那假惺惺的样子，就知道在做戏。
　　那啥！这位女同志，事情还没定性呢，你们也只是怀疑对不对？眼镜民警看到门口围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赶紧将她拉开，你先别闹，我们派出所会进一步核实的。然后又对我说，领导你先去上班，我们后面会和你联系的，请你这两天手机保持畅通，好吗？
　　我点点头，拨开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那女的在背后呼天抢地地叫骂声。
　　今天，真他大爷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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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5-18 10:15:00

　　一整天都没心情上班。
　　下午的时候，干脆请了个假，回家里去料理昨晚的战场。看着零乱的屋子，头脑里就跟塞了一团麻花，乱得不行！
　　好不容易把被子换了，把地上和窗台上的盐巴处理好了，然后上楼敲门。
　　敲了半天，也没见个动静。难道没人在家？不是说好的今天商量对付那东西的办法吗？我摇摇头，准备下楼。刚到楼梯转角处，就听到门开了。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口问。
　　我赶紧转过去，说，兄弟在家吗？
　　哦！你说他啊。上午就出门跑车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什么？我心里一惊，骗子！他大爷的骗子，不是说好了的嘛！顺便又问道，那他什么时间回来？
　　不知道，早上接了个电话，说是运一单货到重庆，顺利的话，也许晚上能赶回来，不然的话，就只能是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