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走后老齐便给李洋打了电话，他并没有帮袁野忽悠，只是说电修厂中标的低压柜技术协议赶快叫人来设计院签下。李洋一听是老齐，赶紧答应马上让人来，然后说几天没聚了有空聚下吧。老齐很爽快，说好吧你定时间。李洋马上说中午就聚吧，刚好华海老板请，借花献佛。老齐看了下时间，说十二点半饭店见吧。

　　胡院长双眉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他觉得袁野今天所做的事缺少深思熟虑，弄不好会产生硬伤，因此有点忧心忡忡。老齐看着胡院长的样子，笑着说：
　　“呵呵，有点不放心？袁野这小子跟我探讨过销售理念，他有个似乎不合时宜的观点，就是认为真正健康的甲乙双方关系首先应该建立在平等基础上，这样才能长久并经得起风雨。根据他这个观点，他不会把我们北天的任何人当上帝，所以有时难免不客气。他是想通过对事态发展趋势的超前判断确定方向，然后想办法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向，对所有的人都有利。他的销售做法是当主动者和引导着，最低也是启发者，但一切都是朝着他拿到项目这个结果走。当然他也会有操作上的瑕疵，但这小子反应快，即使有失误也会在他人没反应过来前进行修正，这就是所谓胜利和失败往往只差半步。也正是因为这点，还有你胡大院长的面子，我才肯帮他，因为你不帮他最后也可能是他的，这叫本事，这样有本事的人我愿意做他的朋友。”

　　在中国上帝可能永远都是虚的，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上帝。很多厂家应该是在售后服务这个阶段把用户做为上帝，可往往恰恰相反。合同到手了，回款差不多了，上帝也就不存在了。甚至从竞标到预付款收到，可以说是从奴隶到将军的过程。这种短视的卸磨杀驴做法，在一锤子买卖的项目上尤为多见，所以袁野认为尊重、诚信和平等非常重要。

　　其实这些即使老齐不说胡院长也是清楚的，自己帮很多厂家做过项目，但从来都是操盘手，只有在袁野这里才处处被动，成了没有指挥权的顾问甚至助手。但袁野也有别人不具备的好处，就是从不强人所难，并且不让你承担政治风险，回报也不错，这也是胡院长愿意与袁野合作而不愿意与老何合作的主要原因。和袁野合作唯一的不快恐怕就是主导权的丧失，但这其实是感觉上的事情，和看得见的实惠无关，而老胡这样年纪的人往往更重看得见的实惠。北天目前的技改投入之大恐怕是空气绝后的，这也让一些初遇如此大资金投入的有关领导不知道如何运用手里的权利谋取私利。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而名利双收。公与私、清与浊、灵与肉无不在考验着权力的使用并时刻挑战着组织原则和人性道德底线。袁野的做法是可以请你吃请你玩但不给你送钱，可却能通过一起吃喝玩乐和你成为朋友、哥儿们，并且让你毫不怀疑的觉得他在关键时候是绝对会为朋友、哥儿们两肋插刀仗义疏财的，也就是他将来给你金钱上的帮助是出于朋友的感情和江湖义气，和做项目这个事无关。袁野还有一个观点，就是当官的人本质基本上都是好的，腐败多与没抗住引诱和腐蚀有关，人是向光动物，只要你给他指出光明之路，他不会走向黑暗的，销售员就是指路者之一。

　　可不知怎的，胡院长就是心里不踏实，他总觉得这次袁野恐怕会在电修厂合作上失手。见老胡沉思不语，老齐站了起来：“我得回去检查下工作，不然中午这顿饭吃不安生，走了。”
　　袁野回到办事处见她们都不在，就洗了把脸就回了房间。床铺收拾得很整齐，那是蓝蓝临走前弄的。袁野有点不忍心躺下去，他犹豫下，然后坐在床边，顺手拿起床头柜上蓝蓝的单身照。那是蓝蓝暑假时在大连海滨照的，蓝天碧海，身穿白裙子的蓝蓝静静站着，清纯可人。袁野深深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倒在床上，把蓝蓝的照片放在胸上，闭上了眼睛，是的，他的确是太困了。

　　老齐如期赴约，见到了石康。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再一起吃饭，但并不陌生。老齐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发表独家演说了。他首先分析了前来北天争夺阵地的各个厂家技术上的优劣，然后推测了主要厂家与北天领导的关系，最后得出华海的最佳选择是主攻35KV，如果还想争夺其他的很可能会陷入北天高层权利之争的漩涡，弄不好将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石康认真听了，但没有表示认同或者反对，只是说了句我们中国的事情总是这么复杂，然后便讲起和老外谈项目的一些故事。

　　老齐等石康说完，接着话茬说：“我看和老外谈生意也挺复杂的，这么多程序有点拘泥，其实我们并不复杂，是不是李经理？像我和李经理其实可以把事情做得非常简单的，就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去办。没指示就不做，没有新指示就继续按老指示办，简单的很啊。是不是李经理？”
　　李洋笑了：“呵呵，好个没新指示就按老指示办，这样最保险，不错不错。”
　　老齐：“我前段时间撤了个大组长，他有个方案报给我看了，我觉得可行，就让他具体办。你说怎么的，过几天他却拿来了另一个方案，并且说按照我一个朋友提出的方案改的，让我再审批下。到我这里来的朋友很多，经常被我推到下面去，我都不记得他说的是哪个朋友，结果就改了方案，好像是扑捉到了我的新意图，哪有的事情啊。后来我把这个大组长给撤掉了，因为他这个人乱知乱觉，连个投石问路都不会，他要是拿汇报第一个方案落实情况来试探下不是更好吗？这个都不会我怎么能放心把大组长的位置继续交给他，这就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既没有我的明示也没我的暗示，乱改什么啊，呵呵。”

　　李洋端起酒杯：“老齐，我听着怎么像在点我步呢？来，咱俩干个！”
　　老齐和李洋碰了下杯：“没有没有，你比猴都精，还用我点步？呵呵，干！”
　　石康见他们干了，便分别给他们又满上：“哪天到我那里去喝酒，二位都是高人，顺便指点指点我的厂子。”
　　老齐在石康倒酒的时候轻敲着杯壁：“什么高人，我们都是混吃混喝的料，呵呵。”
　　那天的酒他们一直喝到将近三点。也就是石康请客的这顿酒让李洋坚定了不在形成第二方案的信心，他决定像老齐说的那样先到天明经理那里投石问路，如果天明经理没有新的想法那么一切就按过去的方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