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海上帝国》
第32节

作者: 云海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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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孙悟空,人们会想到西游;提及岳飞,人们会想到抗金;讲起郑成功,人们会想到收复台湾;当然,提到***,无一例外人们会想到改革开放。我们再说一个名字,如果对明朝倭寇时代多少有一点了解就不会不知道他的名字,汪直。
  汪直又名王直,一个人为什么有两个姓氏?一个倭寇,一个汉奸改个姓并不稀奇,毕竟做倭寇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不管汪直姓汪还是姓王,他都不是平凡的人,能代表一个时代的人怎么会平凡。

  海盗总给人一副穷凶极恶的面孔,比如《加勒比海盗》里的巴博萨和戴维船长。中国不同,汪直做为中国历史最大的海盗头子深深印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烙印,他是一位儒盗,即儒家海盗。
  汪直最欣赏一副对联,无论在日本九州萨摩藩淞浦津的“徽王府”,亦或在宁波三门湾蛇蟠岛的洞窟里都有这么一副对联:“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
  这副对联并非汪直所写,据说出自另外一位海盗的手笔,道出明朝海盗的心声。
  这是孔子大师的话。“如果我的主张行不通就坐上小木筏漂洋出海,人最可悲之处,即人模狗样地穿着官服呆在政府机关不做事。”
  所以,孔子大师不肯做朝堂的玩偶,周游列国期望实现自己的报负,孔子失望了,汪直也失望了。

  众所周知孔子大师的理想,而汪直也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希望明王朝开放海禁,换句通俗点的话说,打开国门,改革开放。
  汪直很早就下海了,在中国、日本和东南亚三地之间做海上贸易,毫无疑问发了大财。当时海上有两大贸易集团,或者说两大海商,一个福建人李光头的闽商,一个则是许栋的徽商。徽州人汪直自然加入了同乡许栋成立的团伙,他也有一艘自己的海盗船“五峰号”,因此人们称之为五峰船主。
  两大海上贸易集团的据点都在一处小岛,双屿岛。
  绕了一圈,我们又回来了。
  双屿岛上共有三拨人,中国人,葡萄牙人,日本人。
  哪一种人多?
  穿着日本衣服的中国人多。

  日期:2012-02-02 16:27:12
  明王朝的海禁非常严厉,私人制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出海大船,携带违禁物下海,及与外番交易者一律处斩,勾结外族凌迟处死,诛连九族。
  为不牵连亲属好友,明朝海盗们不肯承认自己是中国人,说葡萄牙人也没人相信,于是乎大家异口同声表示,我们是日本人,是倭人。
  这帮倭人在东南沿海如鱼得水,和明朝官府的宣传不同,中国倭寇大受当地民众的欢迎,官军反而倍受排挤。
  欢迎倭寇的人既有当地的缙绅,又有当地的老百姓。

  抗倭将领万表感慨道:“杭州城歇客的店家,明知是海贼,但贪图其厚利,任其堆货,且为打点护送。铜钱用以铸火铣,用铅制子丨弹丨,用硝造火药,用铁制刀枪,大船护送,关津不查不问,明送资贼。近地人民或送鲜货,或馈酒米,或献子女,络绎不绝;边卫之官,有献红被玉带者……(与)五峰(王直)素有交情,相逢则拜伏叩头,甘心为其臣仆,为其送货,一呼即往,自以为荣,矜上挟下,顺逆不分,良恶莫辨。”

  南京刑部右侍郎谢杰叹道:“海滨人人皆贼,有诛之不可胜诛者,是则闽浙及广之所同也。”官员王世贞也说,“自节帅而有司,一身之外皆寇也!”除了总督巡抚等高级官员外,其他的人全是倭寇。
  也就是说,闽浙沿海几乎家家户户涉足走私贸易,每个人都直接或间接的与“倭寇”有关联。
  都是金钱惹得祸。禁海使者朱纨意识到这个问题。朱纨毫不避讳地指责理学名臣林希元等地方官绅,“不惜名检,招亡纳叛,广布爪牙,武断乡曲,把持官府。下海通番之人,借其赀本、藉其人船,动称某府出入无忌,船货回还,先除原借,本利相对,其余赃物平分”。
  见面分一半,人人有利,这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这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网。朱纨哀叹道:“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犹难”。打外国的海盗容易,打中国的海盗难,打中国沿海的海盗容易,打中国官府的海盗难。
  日期:2012-02-02 16:41:53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朱纨不会畏难不进,他是嘉靖皇帝的大忠臣。朱纨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嘉靖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三月二十六日,朱纨调动两千明军突袭双屿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官军大捷,活捉两大海商头目李光头、许栋、日本商人稽天,以及大大小小的海盗头目和葡萄牙人。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仍然有不少海盗船只突围而出,汪直就在其中。朱纨下令用木头和大石堵塞进出港口的“港门”。从此东亚地区盛极一时的贸易港有如一朵绚丽的浪花消失在茫茫东海。

  第二年,朱纨又成功在福建海域的走马溪搞了一次突袭,抓捕了大批正在进行走私交易的中国海商和葡萄牙人。朱纨在表章中兴奋地写道:“全闽海防,千里肃清”。
  朱纨准备将两次海战抓获的走私头目处决。压力很大,闽浙两地的缙绅与朝廷官员勾结起来极力阻挠。案子报到朝廷很难获得批准,不杀死这些头目又不足以震摄沿海民众,禁海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水。于是,朱纨铤而走险,决定利用嘉靖皇帝赋予自己的“从宜处之”权力先斩后奏。96名人犯人头落地。
  人命关天,何况近百人的生命,朝野一片哗然。不满朱纨及海禁的官员趁机上表弹劾朱纨胡乱杀人。众怒难犯,朱纨又确实违背大明法律。嘉靖皇帝也保不住新立大功的爱将。但是,嘉靖皇帝仍然给爱将留了一条生路,停职,回原藉听候处理。
  谁也不曾料到,倔强的朱纨无法忍受屈辱,服毒自杀了,临死前给嘉靖皇帝留下遗书道:“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
  朱纨至死坚信自己是国家忠臣,相信嘉靖皇帝看后必然感慨万千。朱纨当然并非死于什么“擅杀”之罪,而是死于路线之争,开放海禁与闭关自守从明代开始直到今天整整争论五百年。也许中国再也没有资格继续争论下去,因为我们土地里的资源已经不多啦。
  双屿战后,汪直逃到烈港,接着来到日本占据萨摩国松浦津,逐渐发展为东亚海域最大的海商,人称“徽王”。葡萄牙人找到了另外一处栖身之地、澳门。

  朱纨的死没有改变嘉靖皇帝的决心,中国海洋铁幕一直死死拉紧,不管汪直在日本的大本营平户如何大声疾呼,不管中外私商如何反抗,剿杀倭寇的战争如火如荼。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一个个抗倭名将横空出世。汪直做了第二个宋江,招安后被处死。嘉靖皇帝临终前东南沿海的倭寇大体荡尽。
  十多年的靖倭战争耗尽大明王朝的财力,继位的隆庆皇帝没有父皇的钢之意志和铁血手腕,为不使倭寇死灰复燃,也为增加大明王朝的财政收入,重压之下的隆庆皇帝终于同意在福建漳州月港设点开放海禁。铁幕低垂的大明海疆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的缝隙,透过这一道小小的缝隙,滚滚白银蔽海而来,中国人看到了日本、东南亚、印度、非洲、欧洲、南美、加勒比、北美,看到了万里波涛里的一艘又一艘大帆船,看到了帆船上数不尽的火枪大炮。

  明朝人再也无法仿造出世界最先进的战舰了,葡萄牙人落伍了,新的海上帝国即将诞生,从那一艘艘载满大炮的风帆战舰里诞生。
  日期:2012-02-27 12:58:27
  第五章让炮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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