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靠近，她就嚎啕大哭，情绪很激动，吓得我退回来；可是她不听任何人劝哄，这可是三楼，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做爸爸的也不容易，几乎要哭出来。

　　欧阳晴缓缓走向陶敏，小女孩一点一点扭过头来看她，巴掌大的小小面孔上居然挂着一个十分欢乐的表情。
　　“小敏？”欧阳晴把声线放柔，“欧阳老师来看你。”
　　小敏呆呆看她数秒，像是在努力回忆她是谁。
　　日期：2013-07-16 11:11:32
　　忽然她展颜一笑，又单纯又诡异。
　　“呣……”她以手指楼下，“呃！……”身躯摇晃一下，吓得陶轩淳一声低呼。
　　欧阳晴心扑扑猛跳，却还得尽量保持微笑。
　　“下面有什么？小敏？”
　　陶敏小手猛地一挥，又放声大哭起来。
　　欧阳晴不得要领，只得低声问陶轩淳：“今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呀……我下班回来，保姆便去烧饭……阳台上有只死麻雀，我想麻雀进屋是不吉之兆，顺手扔掉……然后我听了通电话，刚收线，就发现小敏这样子坐在外面……”
　　“麻雀？”欧阳晴福至心灵，扭头看他，“你把麻雀扔到了哪里？”
　　“就是往外……”陶轩淳手指阳台外，忽而瞪大双眼，“你是说？！”

　　欧阳晴顿足。
　　智障儿的模仿能力格外突出，无论小敏在想什么，肯定与扔麻雀一事有关。
　　陶轩淳已经火急火燎地朝楼下奔去。
　　片刻不到，他手捧死雀上来。
　　欧阳晴摸到鸟身尚热，心念一动，赶紧接过捧在手心。
　　“小敏？”她朝小女生展开手，“看，小鸟生病了，它需要看医生。”
　　小敏一见麻雀，双目晶亮，但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表情依旧呆滞。
　　欧阳晴不再看她，同手中麻雀说起话来：“哎呀，你受伤了？让欧阳老师看一看……怎么办？欧阳老师需要一个小朋友帮忙……”
　　刚说到这里，小敏再度“呣呣”作声，又用手大力拍自己胸口。
　　欧阳晴小声同陶轩淳吩咐：“你不要动，小敏对你似乎有敌意。”

　　旋即又大声道：“谁要帮忙？”
　　小敏充满期望地看牢她。
　　欧阳晴装作刚发现的样子，“哎呀，小敏你想帮忙吗？那来吧。”
　　她放下鸟儿，朝小敏伸出手臂，“好孩子，老师抱你，抓住老师，这样，”她用力抓住小敏手臂，“像老师这样。”
　　小敏乖乖地有样学样，八爪鱼似的抱紧牢欧阳晴，整个小小身躯蜷缩着被欧阳晴拎进来。
　　小女生分量不轻，加之危险总算解除，欧阳晴终于腿软，与小家伙一起滚倒在地板上。
　　陶轩淳刚要靠近，小敏再度号叫。
　　欧阳晴轻轻抚她背，“爸爸做错了，爸爸知错要改。我们罚他送小鸟去看医生好不好？”

　　小敏却似灵犀被点通，十分肯定地回答：“好！”
　　陶轩淳抹去额头上的汗，“我的天哪，吓死我了。”
　　欧阳晴疲倦一笑，“走吧。”
　　“去哪里？”
　　“去宠物医院呀。”她站起来，“所幸麻雀未死，可能伤得不轻又或者只是晕了，总得试试看救不救得活。小朋友心思单纯，此时此刻不见它重新活过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日期：2013-07-17 16:14:11
　　宠物医院的接待小姐见一众人等护送一只麻雀来就诊，惊讶得嘴也合不拢。
　　小敏似乎特别敏感，发觉别人的不重视，抓起台面上的笔筒纸巾盒就往地上扔。
　　“小朋友很着急，”欧阳晴又道歉又解释，“医生在不在？让我同他说。”
　　“我就是医生。”一名女子从里屋走出来。
　　她穿干净的淡绿制服，年轻漂亮的面孔似乎散发着圣洁光芒。

　　欧阳晴迎上去，“是这样的……”
　　女医生淡淡一笑，“不必说了，让我看看小鸟。”
　　她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麻雀身体，检查受伤情况。很神奇，连小敏也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屏息等她开口。
　　女医生柔声道：“右翅折断，头部也有伤；加之嗉囊空空，可能很久没吃东西。放心，交给我。”
　　她将麻雀放在一只软垫铺就的托盘里，转身进屋。
　　欧阳晴抱紧小敏，“好了好了，医生在为小鸟看病。我们等一等，好不好？”
　　小敏像只温驯的绵羊那样，静静伏在欧阳晴怀里，一动不动，与之前狂躁不安的她判若两人。

　　陶轩淳紧张过度外加疲劳过度，突然放心下来后，居然在候诊室长椅上扯起鼻鼾。
　　欧阳晴轻轻同小敏说话，“看，爸爸很累。小敏不可以再坐到阳台外面去，叫爸爸担心……”
　　小敏忽然回答：“小鸟也累了，睡着了，爸爸还把它丢出去；小敏不敢睡觉，爸爸也要丢小敏。”
　　“你说什么？”欧阳晴大吃一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小敏思路格外清晰：“小敏不要离开爸爸，所以要躲在爸爸抓不到的地方。”

　　“不，不，”欧阳晴抚摸她的头发，“小鸟有翅膀，一丢就会飞，所以不要紧；小敏没有翅膀，不能丢，爸爸也不会丢。知道了吗？”
　　小敏看牢她，仍有疑惑。
　　“不用躲起来？”
　　“不用。”欧阳晴再度抱紧她，“爸爸也永远不会离开小敏。”
　　这时另一把动听的女声传来。
　　“很多时候，孩子的解释简单得匪夷所思却又在情在理。”
　　正是女医生。
　　她像个林中仙女一样，微笑着伫立在那里，小麻雀在她摊开的右掌上跳跃，生机勃勃。

　　欧阳晴的目光与她相撞，顿时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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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7-18 13:03:48
　　“就是这种感受，”她看看许久一言不发的杨以珊，“我恍惚觉得是自己手托麻雀站在小敏面前，又恍惚觉得是和坐在长椅上的自己对视。”
　　杨以珊沉吟道：“后来呢？你记住她的名字没有？”
　　欧阳晴摇摇头，“很可惜，我当时震惊过度，满腹狐疑，哪还有情绪问东问西？”
　　“也没有再见过她？”
　　欧阳晴无奈一笑，“等我有勇气再去那家诊所时，发现那儿已经全部拆迁改建。”
　　杨以珊呆半晌，也无奈一笑，“律师，心理学家，兽医。
　　我们几个根本风牛马不相及，再加一个地中海黄金女郎，整件事有如卫斯理小说一样怪诞。”
　　欧阳晴给她接上去，“取个名字，叫做连环惊奇。”
　　杨以珊突然一激灵，“我们是否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

　　欧阳晴哈哈笑。
　　杨以珊悻悻然瞪她一眼，“当心呛着。”
　　“不不，你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大律师。”欧阳晴笑道，“生活越来越神秘精彩了，你速速处理离婚事宜，再来与我一起寻找答案吧。”
　　“听起来不坏。”
　　日期：2013-07-18 16:14:28

　　离开餐厅时，外面已华灯初上。
　　不知不觉中，竟与一个初识的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欧阳晴开出小小本田，杨以珊笑，“咿，日货。”
　　欧阳晴哼一声，“不见得因为我不买，日本就经济崩溃”
　　“若每个中国人都似你这样想，日本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