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别乐道:“妈,我看您跟泼妇二字只有一步之遥了!世道变了,您原来不这样啊!您原来吟诗作赋的,多诗意浪漫!爸,是不是?”
韩爸爸一拍巴掌,嘴里迸出六个字:“英雄所见略同!”
在父母的竭力操办下,这场庆功宴办得相当成功,不仅颜面上令韩家人增光添彩,私下一结算,还有不少盈利,够韩秋别几个月的生活费了。酒席后不久,韩秋别便携带者近万元人民币,三年地狱般高中生活换来的那张硬纸片、父老乡亲的殷殷祝福以及免费跟班的双亲踏上通往大学的路程了。
像上帝的伊甸园、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大学校园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新鲜、神秘,能刺激人的好奇心。韩秋别一家三口在火车站被迎新队伍迎到校园,不觉都十分兴奋。韩妈妈看了一圈,对着丈夫连口赞道:“到底是大学,比你教那初中我教那小学可大多了。小学中学大学,真是一级高一级,光从建筑面积上就看出来了!”
“又不是没见过大学,在那大惊小怪的。”韩爸爸虽满脸不屑,也在四处观望。
“那可不一样,这可是咱儿子自己的大学,意义非凡!”韩妈妈一脸得意,不再理丈夫,昂首阔步地朝前走。
开学期间,校园里如同集市,人潮涌动。除了这些新生,还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自动升级的学兄学姐们。学兄们挽着学姐们的手,一边说笑一边肆意猎艳,拿眼睛检验这些新现货的成色,同时对自己稚气未脱的毛头学弟们报以鄙夷之色。学姐们呢,就着还未消退的高温,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淋漓尽致,以性感的短裙跟吊带刺激着学弟们压抑良久的荷尔蒙,让他们对大学生活无限憧憬。同时也是在向那些灰头土脸的学妹们示威:这片校园还是我们的天下,你们短期内还无出头之日。
韩妈妈看不惯那些明目张胆搂搂抱抱的学生情侣,立即对儿子训话:“到了大学要以学业为重,可不准随便谈女朋友!——你看他们,太不像话了!”
韩秋别想起丁潮,心头一乐。韩爸爸对夫人皱眉道:“都什么年代了,都多大小伙子了,你还管这个!——秋别,别听你妈的,‘青春不常在,抓紧谈恋爱’,我跟你妈当年就谈晚了!”
韩秋别咧嘴笑道:“爸,您真开明!”
“开明个屁!越老越不正经!你可不许听他的,你只能听你妈的话!”
韩爸爸逮着机会就报仇:“某些人,请注意文明用语!”
韩秋别边笑边安慰母亲:“妈,您放心,我保证听你的,暂时不找女朋友,我——”他一激动,差点把有女朋友的事情说出来了。
“这就对了,儿子,妈看好你!”韩妈妈万分鼓励竖起大拇指。
新生开学真是麻烦,找宿舍,报名,买生活用品,忙的不亦乐乎。报名时,韩秋别又找到几个月前填报高考志愿时来回奔波的感觉。好像大家都很忙,以致于找到宿舍时,他只见到一个大学室友,就是日后跟他抵足而眠的何一。
安顿好儿子后,韩父韩母因为学校也开学了,工作忙,当天下午就回去了。临别时,韩妈妈很是伤感,一再叮嘱儿子:“这么大了,头一回离家这么远,要把自己照顾好。”
韩爸爸嬉皮笑脸在一旁插话:“也要把女朋友照顾好!”
“去去去!”韩妈妈推了一下丈夫,继续伤感,“早知就不给你取这个名字,秋别,在这秋天真的要分别了!——都怪我,喜欢柳永的诗词,‘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韩爸爸笑着拉她:“走吧,夫人,一会该赶不上二路火车了!”
大大咧咧地送走父母,回到陌生的校园里,韩秋别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才发现内心对父母原是那样充满依恋与不舍。他抬头望了望,四下里只有陌生的道路,陌生的草木,陌生的人群,陌生的高楼。一切陌生地让人措不及防,却又陌生地真实,触手可及。想起自己要在这陌生的地方呆上四年之久,更觉茫然。蓦然想起丁潮,她早些开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起那份爱情协议,又觉好笑。这笑也瞬间赶走了失落情绪,再一看校园,瞬间美丽了许多。他长吁一起,提提精神,昂首阔步意气风发地向宿舍走去。
日期:2012-7-15 19:58:00
第四章 宿舍五兄弟
韩秋别的宿舍在三楼,地理位置还算优越。同附近的宿舍楼一样,这楼也是半旧不新的,而且算不上半老徐娘,普普通通没啥风韵,难免叫人失望。这一片宿舍楼多是四合院式的布局,即两栋楼平行相向而立,另两边是出入要塞,由楼道管理员全权把守,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倒无所谓,在情理之中而又让人失望的是对面楼上也住着男同胞,这使得这两栋楼像两块磁极相同的大磁石,处处充满着排斥的味道。何一迎接他那天就曾向他表达过不满,说他接到大学通知书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架高倍望远镜,为日后偷窥女生寝室做好准备,可到了大学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一片压根没有女生寝室。其实失望的又何止他一人,他不止一次的听到对面楼上有粗鲁的声音传出:“操!这是什么破学校,男女宿舍安排地这么不合理,里里外外都是男人!”
何一是本地人,来得最早。也许是因为开学太忙的缘故,同宿舍的人韩秋别也就见过他。他人长得挺清秀的,留着清爽的短发,笑嘻嘻的,看上去阳光。从他的衣着谈吐,韩秋别断定他家境应该不错。其他四人还都没见到,他心想,要是宿舍六个人都能对脾气,那就最好不过了。高中时他们宿舍有两人关系就不好,经常闹矛盾,搅得整个宿舍成天鸡飞狗跳。那时他就在祈祷将来到了大学可别碰上这样的室友。
而这些室友马上就要见到了,韩秋别一阵莫名的兴奋与紧张。兴冲冲地走到三楼,大老远就看到自己宿舍门口坐着一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颗烟。
韩秋别一路走过去,笑着问:“你也是302的?”
那人一听说,顿时面有喜色,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抱拳:“正是!鄙人李霜,山东人氏,桃李争妍的李,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霜!”
韩秋别惊讶地看着他,这人个头高壮,的确像山东大汉,连连说:“名字挺诗意的嘛!我叫韩秋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好名字!”
里面谁接了一句。韩秋别转头看着里面,缓缓笑道:“我该不是进错门了,进了文学院的学生宿舍吧?”
“没有,都是经济学院的!”李霜笑了,“里面这位兄弟是个才子,我那自我介绍都是他帮我想的,说这样霸气!——来,兄弟,抽根烟!”
韩秋别连连摆手表示不会。里面那人走出来:“人生如云烟,聚散都是缘,兄弟初见面,哪能不抽烟?”
韩秋别一看,是个长相清秀文气的人。李霜帮着介绍:“这是张沐,我们302的才子,以后大家泡妞写情书就靠他了。”
韩秋别笑。李霜坚持让他接烟。他表示真不会。张沐索性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塞他手上,一边说:“你看过陈佩斯的小品《羊肉串》没有?陈佩斯在那里面就这样劝道朱时茂,说‘你把这一包抽完,不就学会了吗’?”
韩秋别正不知如何推辞,李霜出来解围:“真要不会抽就算了吧,人家坚守一二十年的贞操,哪能一下子就给破了。哪像你,在娘胎里就是烟鬼!”
“去你大爷的,不跟你说了吗,我高考前为了学习才学会抽烟的。你呢,也是坚守了二十年,昨晚就破了!”
韩秋别没想到二人关系这么熟,倒不好意思,转而把李霜的烟接过来:“这根我就接了,插在耳朵上当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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