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 唐风卷过的西域》
第3节

作者: 银灰色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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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汉拎着一头死狼的尾巴和另一人争执着骑马过来。看来就是刚才那两个骑马疯跑的蛮子,娘的,这些人真的不累吗?袁德知道其中一个叫马大元,是这支团队的旅帅之一,擅使长枪;另一个叫赵陵,也是指挥一百人的旅帅,一张铁石硬弓百步穿杨。两人一个自称是三国神威将军马超的后人,一个以长坂坡赵子龙的嫡传自诩,两人一路争执,非要互较个长短,刚才肯定又是两人在比试。

  黄昏时分,马大元投掷长枪将三只野狼钉死在地上,引来众人一片喝彩。看来赵陵不服气,在黑暗中只看闪亮的狼眼便射杀了这只狼,精妙的箭法也着实令人瞠目。那个李天郎是如何使这些骠悍不驯的汉子俯首帖耳的,同样令袁德百思不得其解。
  赵陵气愤地将死狼扔在地下,继续和马大元打口水战。两只体形健硕的巨獒无声地串上前来三下两下便把死狼撕成了碎肉。听到巨獒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呜声,袁德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每次见到这两只硕大无比的猛犬都使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当李天郎第一次参见他时,这两头巨犬恶狠狠地拱立在他身侧,惊吓了袁德的坐骑,几乎将他摔下马来。

  “袁使君,天色太晚,目力所及不过丈余,众弟兄也甚是倦怠,休息一夜再走吧!”李天郎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袁德身后,“我们离大营还有三十多里,明日正午以前应该可以赶到了!”
  已经累得跌跌撞撞的袁德竭力保持官长的尊严,装模做样地沉呤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天郎冲口水翻飞的马、赵二人招招手,拱手离去了。两只巨獒轻轻一纵,舔着嘴边的狼血跟着消失在黑暗中!
  “将军传令,歇驼!扎营!”口令在得得的马蹄声中传了开来。
  “呜——呜——”周围又传来野狼的嚎叫。

  袁德心里一紧,自从进入特勒满川,这群野狼就一路跟随,不断骚扰辎重队,尽管李天郎他们已经射杀了数十只野狼,但昨晚还是被拖走了一匹骆驼,今天在路上已经看到骆驼光溜溜的骨架,看来这些饿急眼的畜生还想再吞噬一点新鲜的肉食。
  “呜——呜——”狼嚎愈发高昂,令人毛骨悚然,围成一圈的骆驼和马匹不安地躁动着,驼工和兵士们呵斥着惊慌的牲畜,李天郎那两只汪汪狂叫的大狗将几头乱跑的骆驼赶了回来,众人忙活半天,好歹使牲畜们安静了下来。
  袁德疲惫地跌坐在地上,接过亲兵递过的羊皮水囊喝了一口,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浮现在他心头:前面十里就是野狼滩,从那里穿过一道不过两里的峡谷再行二十里就是大军扎营的娑勒川了。这野狼滩前狼群没日没夜地叫可不是个好兆头啊!不过大军刚刚走过这条路,一切平安,吐蕃军队都退回连云堡了,应该没事。袁德喝口水定定神,也许是自己连日操劳,太累了,因而杞人忧天吧。

  不远处西凉兵士们喧闹着拔开了酒囊的塞子,将面馍和狼肉架在了篝火上,烧刀子和食物的香味顿时悠悠然飘了开来。不少胡人役工也混迹其间,甚至还有十几个袁德的匠兵也跟着西凉人猜拳行酒,粗野的笑骂声此起彼伏。出征已经三个多月了,整日里行军打仗,不仅艰辛苦寒,而且也是百无聊赖。因而酒和各色荤笑话便成为唯一的消遣。袁德叹口气,自己饱读诗书,没想到现在却是满耳荤腥,弄得自己都满嘴“他娘的”起来,哪还像个读书人样!

  李天郎半倚在马鞍上,手拂着膝上的横刀,出神地注视着篝火跃动的火苗。破旧的披风斜搭在肩,冰凉的夜风掀起了披风的一角。“风雷”和“电策”两头巨獒温顺地趴在他身边,咯嘣咯嘣地嚼着狼骨。
  五年了,从长安来到西域整整五年了。
  母亲,你还好吗?
  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母亲,我唯一的亲人。
  李天郎抓紧了鲨鱼皮制的刀鞘,这是你送给我唯一一件礼物,杀人的利器,你为什么要把它给你亲爱的儿子呢?你真的希望我以杀戮为生吗?

  大拇指轻轻拨动,宝刀迸射而出,李天郎熟练地拔刀而出,利落地挽了几个刀花,如水般雪亮的横刀在月光下幻化出一朵迷离的白弧之花。他长吁一口气,将长刀竖立在眼前,刀身雪亮,刀刃上的云状花纹微微震颤。伸手“铮”地一弹刀锋,金铁交鸣之声悠长清脆。确实是好刀,就是在日本,这样千锤百炼的神兵利器也为数不多。粟田口流制作的玉缠横刀,名不虚传。那个神秘鬼才的方天敬以独特的锻刀手法诱使名刀工粟田口吉光花费了三年半的时间,铸成了七口合中日名刀之所长的百炼宝刀。李天郎在连年的征战中损坏了三口,现在手里的,是刚刚启用不过两月的新刀,名为“泼风”。此外还有解腕刀“花妖”和胁差刀“大昆”。刀都是好刀,如今也是溅血无数,可再好的刀也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器而已……

  李天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生在远离中土的日本。从小他就没见过父亲,但却有一拨拨的人来教他这样或者那样——弓马刀箭,水战马战,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在他童年里只有习武的摸爬滚打和熬更守夜的寒窗苦读,母亲对他这个独子可谓疼爱有加,儿子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她亲手操办,容不得爱子受半点委屈——只有在学业修炼问题上除外。母亲在这方面极为严厉,不允许李天郎有一丝懈怠,经常告诫他要想出类拔萃就必须要付出超人的代价,而他没有资格不高人一筹。

  为什么,母亲没说。
  只有他一次次出色地完成学业,不苟言笑的母亲才会露出一丝凄美的微笑。而一旦他被对手打倒或者偷懒,一向慈爱的母亲就会狠心地不给他饭吃,夜里还会莫名地哭泣。李天郎可以不吃饭,但是绝对不会让母亲为他哭泣。因此他在十八岁时已经成为日本北九州最凶悍的剑客之一,在盘濑城里的比武大会上,他间揉中土和日本伊藤一刀流的刀法快若闪电,接连打倒十五名日本武士,全场为之倾倒。观武的天皇御赐他为“闪电虎次郎”。那是母亲笑得最为灿烂的一天……

  记忆里还有那个叫方天敬的老头,胡子随时都是整整齐齐,哪怕是花白了,依旧整齐。奇怪,对他最刻骨铭心的影像,就是那撮颤巍巍的胡子了!
  每隔半年这个叫方天敬的人就会来给他讲西边的**——大唐。从他那里,李天郎知道在大海的那一边还有一个叫“中国”的繁荣之地。它的都城长安不管人口还是规模都是京都的几十倍,仅那一个城市就居住着千百万计的“汉人”。这些汉人创造了难以想象的繁华和文明,他们的疆土一直延伸到太阳升起和落下的地方……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叫李世民的英雄创下的基业,现在他的李姓子孙正将唐帝国经营得无比强大。每次提到号称唐太宗皇帝的李世民,方老夫子的语气就变得极为古怪,时而崇敬,时而鄙夷,经常将小天郎也弄得稀里糊涂,多问的结果只是挨打,板子吃多了也就不再多问。无论怎样,神秘遥远的大唐使年少的李天郎神往不已。

  方老夫子的授业一直讲到李天郎十七岁那年,也就是大唐开元二十三年,年年如此。方天敬也从一个中年人成为一个垂垂老者。记得在李天郎十八岁生日那天,酒醉的方天敬告诉他他的名字不叫秋津兵卫,而是大唐值得荣耀的皇姓——李,他是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的后代,唐太宗的嫡亲。至于为什么他会在万里之外的日本,方天敬没有再说。夜深时分,李天郎起来小解,发现一头白发的方天敬在母亲房里伏地痛哭,母亲也眼泪长流,可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都怪美香那个鬼丫头,硬把我从那里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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