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也许宋先生是顾念旧情，也许是不想坏了六十大寿的兴致。”
　　“如果他不出事，也许轮不到燕南上位。”
　　“偏偏他出事了。”

　　“但谁也不知道当年出的什么事。”
　　“什么事都被外界知道的话，恒星集团恐怕应该叫流星集团。”
　　燕南也听到过这样的讨论，他会淡淡一笑。
　　面对今天来贺寿的人，他也是淡淡一笑。
　　小敏来了，青青来了。
　　本市名作家鲁先生也来了。
　　大中银行的魏行长也来了。
　　政协余主席也来了，毕竟宋先生是政协副主席。
　　燕南知道还有两个重要的人没来，一个是姚猛，一个是李辽。
　　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江兰早问过他：“为什么有人看到姚猛和李辽在一起喝酒？”
　　燕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回答是：“即使他们在一起嫖娼也不奇怪。”
　　倒是另一个人的到来让燕南颇感意外。
　　那是个让人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的人。

　　燕南在十七岁那年就见过他第一面了，当时就觉得他脸上那道口子像他的另一张嘴。
　　后来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葛先生手下最厉害的两个人都有两张嘴，其中一个自然是这名义上为司机的老彭，另一个自然是个女人——每个女人都有两张嘴，燕南到现在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燕南朝前走了三步，握住了老彭的手。
　　旁边的人都有些奇怪，知道老彭是葛先生司机的人更奇怪，因为同时也知道当年可以和宋先生一争长短的葛先生，离开青石城后，只是在一个叫鹿港的小镇钓鱼，一个只会钓鱼的老头子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何况他的司机。

　　余主席来的时候，燕南也只朝前走了两步。
　　老彭的贺礼就是一条鱼，长近一米，尾巴还摇了几下，他提着却一点都不费劲。
　　燕南打了招呼后，老彭说，这是葛先生亲自钓起来的鱼，特定送来给宋先生祝寿。
　　燕南道了谢，自是让人赶紧提了进去，还说今天主桌上就安排这条鱼。

　　老彭并不多言，也不在来宾礼薄上签字，负着双手走了进去。
　　燕南陡然觉得葛先生送这条鱼有深意，需要怎样的耐心和体力才能钓起这样一条鱼呢？也许葛先生还并不是一个糟老头子。
　　在燕南几乎要离开大门进去的时候，姚猛和李辽才出现，旁边还多了一个女人，燕南从小敏之前的叙述中就明白，这女人一定是上午法庭上那个女检察官。
　　下午李辽和姚猛一直在喝酒。
　　就在城南那颗最老的柳树下那个小馆子里喝。
　　酒不算好，花生米也太咸了，甚至四方桌上还有不少油腻。
　　两人一直没说话。

　　店门口几次有人进来探头探脑又离开了，两人还是没说话。
　　男人之间并不需要说话来交朋友的。
　　李辽几乎认为姚猛就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时，他听到了一声：“喂！”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珠珠，只有珠珠才一直叫他喂。

　　何况珠珠的声音恰似珍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悦耳。
　　珠珠坐在了李辽和姚猛中间，一身便服，完全不像上午在法庭上见到的那个人。
　　“喂”她这一声是对着姚猛喊的。
　　李辽甚至有些吃醋，觉得这一声喂本应该是他的专用代号。
　　姚猛愕然地望着珠珠，并没回答，他也知道自己名字并不是喂，但这个姑娘看着也并不是没家教的女孩子。
　　“你是恒星集团青石城分公司姚老总？”珠珠问道。
　　姚猛点了点头，本来青石城认识他的人就不少。

　　“我叫珠珠，珍珠的珠，不是猪八戒的猪”
　　姚猛又点了点头。
　　“他是哑巴吗？”珠珠问李辽。
　　李辽笑道：“他只是一个不说废话的人。”
　　“难得我就是废话多？”珠珠表示不满。

　　“那你就不用废话，直接说有什么事吧？反正喝酒不犯法，你是抓不了我的。”
　　“如果喝酒也犯法的话，我也是惯犯了。”
　　“你也喝酒？”
　　“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样子？”
　　李辽又是一怔，只得答应像。
　　因为他知道，喝酒和杀人一样，你看样子是看不出的。

　　姚猛默默地在珠珠面前倒了一杯酒。
　　珠珠却推开酒杯，说：“我是要和你们今晚一起去喝宋先生的寿宴酒。”
　　李辽揣度她真是和恒星集团卯上了，便笑道：“以我女朋友的名义去？”
　　“我能不能以飞鸿集团朱先生女儿的名义去呢？”珠珠说这话时竟然可怜巴巴的样子，还咬着嘴唇。
　　青石城早就有人打赌，不出五年，飞鸿集团的规模会超过恒星集团。
　　所以李辽给燕南介绍珠珠时，说是飞鸿集团朱先生的千金，燕南还是吃了一惊，他知道飞鸿集团就是靠朱先生和他儿子打天下，父子两人的身材都和身家一样厚实，却不料朱家还有这么个女儿，甚至是检察官。
　　燕南虽然心里半信半疑，面上却淡淡一笑。
　　珠珠对着李辽低声嚷道：“你介绍我是你女朋友要省事得多，免得人家根本不信”。

　　燕南面上一红，居然赶紧叫了一声：“嫂子，请进吧！”
　　珠珠倒真挽了李辽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远处的郭庆看在眼里，差点冒出火来。
　　一进寿宴大厅，青青看在眼里，差点流出泪来。
　　只有李辽一个人在纳闷，这珠珠今晚到底是要来看戏，还是来演戏。
　　(待续...)

　　日期：2013-05-22 00:18:02
　　(续)
　　有资格参加宋先生寿宴的人并不多。
　　从各个城市来贺寿的小兄弟，早被安排在其它地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赌的赌。

　　燕南只定下两条规矩，不许打架，不许吸毒。
　　他知道，只要这规矩一说出去，青石城今晚如果有打架的地方，恒星集团的人一定比警察先到场，如果有吸毒的人，恒星集团的人一定要让他喝自己的尿。
　　董事会所有成员都对燕南的安排满意。
　　卢先生甚至认为自己这个董事长比退居幕后的宋先生还悠闲，悠闲得让他心慌。
　　老人的生命本就不长，一个男人应该享受的事，他基本都享受过，何况有些享受他现在已经没体力了，但对于权力的享受，即使要断气了还可以下达命令。
　　卢先生还记得他最近下达的命令是一个月前，加强全体人员文化学习的命令，做流氓也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流氓。这是他揣摩自宋先生在青云寺里召集董事会时的意图，宋先生当时讲，恒星集团现在做大了，很多兄弟做了管理干部就不思进取，不继续学习，甚至忘记了兄弟义气，使得恒星集团出现发展上的瓶颈，这才有飞鸿集团的咄咄逼人，谁不知道朱胖子年轻时只是个杀猪的，就因为他儿子小朱胖子喝了洋墨水回来，恐怕现在老朱胖子杀人也简单。

　　卢先生要求学习的书就是《二杆子理论》，是他从宋先生创立恒星集团发展到今天所总结出来的理论，很多人说，卢先生坐上董事长位置，就是写了这本理论拍宋先生马屁得来的。

　　拍马屁的人从来没有拍桌子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