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1-15　10:57:42

　　41
　　艾香走出村口，远远就看见父母亲及两个弟弟在田里忙活着，拖拉机冒着黑烟在耕着地。艾香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走，不知给父母亲带来多大麻烦。母亲虽说不爱自己，她毕竟给了自己生命，母亲的一生也是付出好多，活的不容易。父亲更可怜，一辈子就这样完了。艾香想到这，觉得还是返回家好，可家门锁上了，她没有钥匙，无法进门。去田里吧，自己又穿得这么新，母亲看见肯定会不高兴。艾香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犹豫起来。

　　“艾香，穿的这么漂亮，干什么去？”邻居的嫂子要去田里，看见艾香问。
　　艾香吓了一跳说：“噢，去街上办点事。”
　　“噢，我说穿的这么漂亮。女大十八变，你看你越来越漂亮了，记得我刚才来时，你还小的很着哩。”邻居的嫂子说着急匆匆地走远了。
　　艾香摸了摸脸，又长出了口气，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两边的田地里，勤劳的人，都在忙活种小麦。艾香闭上眼自言自语说：别走了，回去帮他们干活吧。自己再不好，也一天帮父母把饭做熟了，家里照顾好，父母在地里干活回来也有个便饭吃。这一走，父母肯定无法接受。艾香的头又一阵痛，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出汗了，伤口让汗水渗的痛。艾香又想起母亲早上打自己的镜头，想起母亲眼睛里可怕的凶光。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在母亲的怀里依偎过一次，像艾葶与艾菁那样向母亲撒娇、说笑。自己长这么大，没有一件衣服是专门买给自己穿的，自己穿的都是姐姐不穿的。更让艾香无法忍受的是母亲整天一不高兴就乱骂……艾香越想越难过，终于横下心来对自己说：还是走了好吧，迟早都是个死，何不死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

　　艾香向前走着，却不知到底该走向何处，不知梦中那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在哪里……
　　后面走上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爷爷，边走边咳嗽着，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子，好像是赶集。艾香扭头看了看老爷爷，觉得老爷爷挺面善，艾香问：“爷爷，你上街赶集是不是？”
　　“唵，我没有见你爷爷，你爷爷是谁嘛？”老爷爷手拢着耳朵说。
　　看老爷爷的样子是耳朵有点聋。艾香有大声说：“我不是找我爷爷，我是问你是不是上街赶集。”
　　“噢，我不赶贼，我是去买点肉，明天种麦子，机子要来，给炒个肉菜吃。”老爷爷又咳嗽了两声说。
　　艾香心里说：这那跟那呀，赶集怎么能听成赶贼。哎，看来是山边上的人家，种个麦子还要给开机子的人做个肉菜吃，街跟前的给开机子的连一顿饭都没有。还是山边上的人淳朴、好客呀！

　　艾香看周围没有人，又问：“爷爷，咱们这儿哪里有有山有水的地方？”
　　“唵，有山猪？现在哪有山猪呀，就是有山猪，不让用猎丨枪丨，也打不住。你是城里来的？”
　　 “是有山有水，不是山猪。”艾香大声说。
　　“噢，这向周围走个二三十里，全是山，就是这，是一片平原。你是城里来的，没有见过山。”老爷爷大着嗓子说。

　　“不是的，我就是咱们这长大的。”艾香也大着嗓子说。
　　“噢，那你问有山有水的地方干什么？”老爷爷说。
　　“我是想知道，咱们这方圆，哪个山最大、最有名？”艾香说。
　　“这，能在地图上能找着的，就是子午岭山，离这远着哩，坐车也要好几个时辰哩。”爷爷说着走了。

　　艾香想追上老爷爷，可老爷爷走的太快了，根本追不上。艾香看得有些吃惊，老都老了，还走的这么快！看来是平时劳动锻炼出来了。山边边上的人都很可怜，大半都是山地，干什么活都是用担子挑，听说吃水要走好几里路。
日期：2011-11-16　11:11:20

　　42
　　不知不觉艾香就来到了街上的十字路口，街上刚好有集，但人并不多。听说子午岭山离县城不远，艾香本想坐上县里的班车，突然看见一个中学老师跳上了班车，犹豫了一下，没敢上班车。正想等下趟车来，忽听身后有人喊：“王艾香，你在这干什么？”艾香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学老师的女儿海洋。
　　海洋上前拉着艾香的手说：“艾香，我这几天正想你哩，就说礼拜天和同学去你家看你去，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了。”
　　艾香真不知给海洋说什么，就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艾香，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啦？好像哭过了。来，让我看看。”海洋说着弯着腰扭着头看艾香。
　　艾香说：“没有什么。早上听人捎来话，我奶奶病了，我要去看我奶奶。”艾香说完，自己也有点吃惊，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说出这种谎话来。
　　“你奶奶在哪儿？”海洋吃惊地问。

　　“在周岭市，我二叔家。”艾香又撒谎说。
　　“那你现在是在这里等车吗？”
　　“是的。”艾香小声说。
　　“你也别太难过了，只是病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海洋安慰艾香说。

　　一辆解放车停在海洋身边，海洋扭头看了一下，说：“姑夫，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你奶奶好着的吧？”海洋的姑夫趴在车窗上说。
　　“好着哩。你回去吃饭吧？”海洋笑着说。
　　“不啦，我还要赶回单位，明天还有事。”说着就要开车走。
　　“姑夫，你回单位能不能把我同学捎到周岭市，她奶奶病了，正在这等车。”海洋笑着说。

　　“周岭哪里？”海洋姑夫问。
　　“周岭十里弯。”艾香心跳地说。
　　“现在是五里铺了，是不是市预制厂那儿？”
　　“是的，是的。”艾香说。
　　“那我就说对了，行，上来吧。”海洋姑夫说着，让车上另外一个人打开车门。
　　艾香的心一阵乱跳爬上了车。车开动了，艾香急忙给海洋招了招手。
　　路上，车上那个人和海洋姑夫一直聊着天。艾香不知说什么，也不敢插话，只好假装睡觉想着心思。自己就这么走了，又给父亲写信说要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父亲看了肯定会很着急。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幸好写给老师、同学和二叔父的信还没来得及邮寄出去，不然事情就更糟了。就这样去二叔父家，二婶会不会接受我？她会不会还像十年前那样对我？艾香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又有点后悔上了这个车……

　　车在艾香的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就到了，海洋姑夫说：“能知道路吗？这几年变化很大，你几年没有来了？”
　　“十年。”艾香深吸了口气说。
　　 “十年？这儿好多房子都拆了，又新盖了好多，你能辨别得来吗？”海洋姑夫吃惊地问。
　　 “能的，没事，我找不到可以问一下。谢谢您！”艾香说着跳下车。
　　“那好吧，我们走了。”海洋姑夫说完就发动了车。
　　车开走了，艾香站在路边，寻思着去还是不去。去怎么面对他们？大堂哥结婚好多年了，已有了两个孩子，嫂子的为人怎么样？会不会也和二婶子一样势利？十年了，不得已，又来到了这个难忘的地方，艾香真的感到好无奈。
　　天慢慢地黑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除了来来往的车辆，就只有艾香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踽踽而行，有些无聊的司机把头伸向窗外向艾香打个口哨说：“妹子，没处去，上车，哥带你到西安玩去。”艾香愤怒地瞪一眼司机，急忙低头向前走。

　　凭着十年前的记忆，艾香向二叔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