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秃子回过头来，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笑眯眯地说，是小李呀，快过来坐，都好久没见了。阎总也拖腔拉调的跟着吆喝，都是自家兄弟，候什么候。说完他起身道了声失陪，拿着笔记本要去开会，让我们等他一会。我本来想走，寻思下午再来送也不迟，哪知秃子像是看上我似的，苦苦挽留，说阎总马上就来，非要我陪他坐一会。我碍着面子也没拒绝，堪堪坐在他对面，朝他一通傻笑，说杨总，有阵子不见，你的头发比以前密多了，看见就年轻。姓杨的穷哈哈，摸着秃头就打广告，说最近一直在霸王洗发水，宫廷秘方，效果显著。我大乐，贼兮兮地说可惜了了，我们戴总不在，不然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说完四处看了一眼，发现阎总的办公桌下有两瓶东方红，这酒不错，一瓶八百多块。我指了指，说杨总，够舍财啊，你送的？杨秃子一阵扭捏，骚得忘乎所以，说不是，不是。

　　日期：2011-09-15　23:11:34
　　第八章 NO.3
　　我们这一行竞争激烈，特别是这几年，打得昏天黑地，个个都拼着小命，咬着舌头猛降价格，有很多小厂家身子单薄，经不住折腾，几下就两腿一蹬，关门大吉。目前来看，全国做的规模较大的，也就屈指可数的五六家，尤以杨秃子他们单位最好，蛋糕都拿最大的那块，保护设备更是有一半的市场占有率，气势汹汹地十分吓人。他们厂也在南京，老板我见过一次，为人相当低调，十几亿的身家，座驾居然是辆奥迪A6，趴在路上状若废铁一堆，我看了都觉得憋屈。据说此人相当神乎，硕士生导师，工程院院士，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等等，头衔长得念一遍能噎死人。他们的业务员也是个个牛逼万里，出去投标都跟带了困丨炸丨药似的，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哀鸿遍野。杨秃子在江西做了七八年，上下熟络，每年的合同额都是我们的三四倍。老戴一见到他就翻白眼，牙咬得咯咯作响，转过身就嚼舌头，净说人家坏话。

　　以前我被老戴洗了脑，十分不待见杨秃子，觉得此货看上去猴精一个，不是千年老妖，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唯恐被他卖了，见着了都绕道走。后来有一次投标，跟他接触过几回。那段时老戴忙着争儿子，把事情一股脑全扔给我了，我一下就傻了，门儿都摸不清楚。幸好杨秃子找了过来，说这次来投标的，除了我们也就几个小厂家，咱也不别争了，坐下来好好商量。我刚开始还犯愁，怕被商量进去，老大犹豫不决。秃子倒是爽快，说我比你年纪大，也不蒙你，咱们一人一半怎么样。我有点不相信，但利诱之下，胆气颇壮，纠结一番就拍了桌子。结果十分喜人，果真分了一半，签了三个合同，价格也不错，加起来将近百万。我兴高采烈，给老戴打电话，好一通显摆。老戴也挺高兴，直夸我少年英雄，功盖当世。我一阵骄傲，大着鼻子揽了，一句没提杨秃子，不是想提，而是不敢提。因为实在想不透杨秃子所为何来，担心好一阵子，后来见也没出什么意外状况，心下渐渐就定了下来，觉得这人没有老戴说的那么不堪，为人其实不错，还挺上道的。

　　我和杨秃子聊了一个多钟头，尽是些风流韵事。这家伙看样子跟老戴一个德性，卖相很不正经。我一直吊着嗓子眼跟他说话，生怕不小心漏什么口风，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一看表，都过了这么久了，阎总还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望眼欲穿看破秋水还是不来，再一看人家送的两瓶好酒，衬得自己寒酸小气，索性就想走人。杨秃子拉着我，说还没聊完呢，看你急的，宾馆里有美女等你？我点着头说是，得赶紧回去，不然她裤子就被老戴脱了。秃子哈哈乱笑，前合后仰，说别走，我还有正事没和你说呢。我摆了摆手，让他有事找戴总，我一个小虾米，听了也是白听。

　　杨秃子一脸可恨的神棍状，说这事戴总肯定不感兴趣。我没好气想这货脸皮真厚，跟他又熟，卖他娘的什么关子呢，耐着性子表示戴总是我工作中的明灯，他的兴趣就是我兴趣。杨秃子讥笑了我一会，然后就说，萍乡有个水泥厂马上要扩建你知道吧？投资很大，你有没有兴趣？
　　日期：2011-09-16　22:52:38
　　第八章 NO.4
　　杨秃子一句话把我问楞了，当即把抬起的脚缓缓放下，闷着脑袋琢磨这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坐在对面，身子微侧，不住地抬眼端详我，额头的皱纹紧密非常，估计能夹死个苍蝇。那一脸的淡定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江边钓鱼的吕尚同志，十有八九居心不良，别有所图，不是为名声，就是为钱财。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性重利轻别离，名声算个屁，又不能当饭吃。那肯定就是为了钱财，可想想又于理不合，我一个小小的业务助理，一无关系，二无权势，不疼不痒地无关紧要，路边滚粪球的屎壳郎都比我有价值，他好端端地跟我说这个，该不是为了财吧。那他妈的到底为了什么？我越想越觉得齿冷，心里面锣鼓喧天，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笑眯眯地和他对看。

　　杨秃子鬼里鬼气地笑，问我瞪着眼睛看他做什么。我一阵尬尴，脸唰地红了，咳了一声，说没啥，你说的对，老戴对这事确实没兴趣。杨秃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笑着问我是怎么想的。我一阵装腔作势，表示从未想过，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脑袋现在是老戴的，人比房奴悲催，不仅没有所有权，还没有使用权。秃子翻着白眼，叹了口气说我没正形，说完又掏出一张名片塞给我，让我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给他电话。我接了就走，刚到门口，他叫住了我，云山雾罩地说了一句，小李呀，你也知道现在做业务不容易。我是真觉得你不错，想再好好合作一次。他的表情早已没了方才的坦然，眼睛微眯着，看上去高深莫测，有些欠抽。我回了他一个笑脸，哈了哈腰，本来想客气几句，又觉得没意思，干脆一言不发地走了。在车里的时候想给老戴打个电话，把杨秃子的事说一遍。但一想到老东西那天的吃人表情，登时就灰心丧气，见还有许多月饼没发，强打着精神挨到了中远实业。

　　中远也是我们的一个客户，财大气粗，每年上马的工程项目，少说也有一打。他们的采购部经理是个女的，年纪四十上下，还是我的本家，叫李萍。此女粗看上去有一米七，身材魁梧不凡，肩宽臀肥，胸大得不象话，挂在那边跟两个篮球似的，蔚为壮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吓了一跳，捂着肚子想世间竟有如此尤物，真是造化弄人，红尘区区十丈短，居然一步一个地雷，立即就伤心失望，觉着女人没意思，恨不得剃度出家一心侍候我佛。老戴一直把她当菩萨供着，好像这个女人能给他再整个一儿半女似的，逢年过节少不了磕头上香，丫快五十的人了，见了李萍的面儿就厚着老脸喊姐姐，我听了都觉得臊得慌。

　　日期：2011-09-16　22:54:22
　　第八章 NO.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