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w县人,离这儿七百里,家住在微山湖畔。哦,就是铁道游击队的那个微山湖。我祖父是有名的老中医。清血化瘀,针灸拔毒,跌打损伤,手到病除。一生积善,德高望重。只是老人家早已仙逝。我父亲秉承祖业,又发奋考入高等医学院深造,到建国时,已是一处省立医院的院长。同时他又是中西医结合治疗心脑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我也喜欢医学,高中毕业时,想报考医学院。父亲说:你大哥已是医生,你就选师范去干教师吧。医者治身,教者育心。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也是很光彩的一个职业。你三弟还小,我打算让他从军当兵•••我盼着你们,都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就这样,我干了教师。”柳青石停了停,喝一口茶水。听讲的老薛早就睁大了双眼,满脸惊佩的神情。
“后来,搞起了运动。一开始还没什么,大家努力工作,虚心学习,诚恳的接受批评和自我解剖,竭力缩小和工农大众之间的差距。我的思想、灵魂真的受到前所未有的洗礼,感觉进步了不少。又过了几年•••五年前吧,形势急转直下•••一家人分崩离析。我先是由省城到了县城,又从县城到了郊区,又从郊区来到了你们这里。原因以后你会明白,不过请你相信,我绝对不是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是犯了错误被下放到这儿来的•••咱这儿挺好的•••”
刚说到这儿,大圆桌那儿来了五六个客人,青石打住了话头。不一会儿,客人们吆五喝六,声振屋瓦。房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酒味儿。
见这情形,已不可多呆。青石不无遗憾的说:“老薛,我们走吧,以后再谈。我也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日期:2011-08-03 16:15:40
月下柳梢
周一,学校里总是最忙的一天。
早读时,校长开会,安排近期一段时间的活动。柳青石领了一个任务,让他在毕业班找一个学生代表,在下午的全校师生大会上发言。内容是努力学习,争取在中考中多考几个中专,多考几个高中。最好还要体现对恢复高考这一伟大政策的理解和欢欣鼓舞,切实把握时代脉搏,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安定团结,举国欢庆。做“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青石到班里找薛冰。全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这个学生代表不用找,非薛冰莫属。而薛冰就在青石班里。这让许多老师眼热的不得了,也有些老师愤愤不平,觉得不该把一位几十年未遇的奇才学生教给一个刚分来不久的不清不楚的外来老师。大学生的招牌虽然让人望而生畏,但正因为这样,更是令人大大的可疑。只是情况不明,在心里胡乱猜疑而已。只有薛老师,暗自为冰儿庆幸:得遇科班出身的老师教导,不至于使明珠暗投,辱没于那些初中没有毕业就干了初中教师的二半调子手中。
日期:2011-08-03 20:00:34
薛冰没在教室里,她今天没来上学,也没有请假。柳青石感到很意外。在他接手这个班的月余日子里,薛冰总是早早就来到学校,从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
他问小兰:“薛冰怎么没来?”
小兰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说:“我···不··不知道。”
旁边一个男生说:“好像是出事儿了。”
青石吓了一跳:“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男生说:“不是薛冰出事了,是薛冰的二姐二秀出事了。听说好像喝了药水···我也不大清楚。”
柳青石的心猛一下沉了下去:“喝农药?为啥?人救过来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喝农药死人的事,青石已不止一次听老师们闲谈时说起过。在经济很不发达的农村,人的生命值如儿戏,生活中的磕磕绊绊,有时真的会要了人的命去。
柳青石焦虑不安,在办公室转起了圈。
日期:2011-08-03 21:11:37
冰儿家。
院子里挤满了人。冰儿爸爸坐在一柄放倒的铁锨上,额上青筋跳得老高,双眼血红,恶狠狠的盯着一个地方,直喘粗气。
奶奶伸直了腿坐在地上,冰儿爷爷在旁边守护着她。奶奶双手不住的拍打着地面,哭天抢地的大哭大叫:“作孽啊!伤天害理啊!一刀攮哎!不得好死啊!···二秀啊!好孩子!···弥陀佛··弥陀佛···”
屋内,医生正在往一根插到二秀嘴里的管子里打水。三姐和冰儿满脸惊慌,手忙脚乱地端盆倒水,用毛巾给二姐擦去嘴角流出的粘沫。
那个骂人很厉害的村干部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大都是不同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爷爷劝奶奶:“你先不要哭吧。村长来了。听村长怎么说!”
村长在屋子门外站下,朝里边看了看,回头对满院子的人说:“大家伙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有什么好看的!”又冲着爷爷:“先救人要紧!人只要不咋,啥也好说好商量。”
人们陆续散去。老光棍儿也要走,被人给拦住了:“你不能走,你要向村长说说清楚。”把他推到村长面前。
村长像鹰一样的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老光棍儿,许久许久。老光棍儿的心一哆嗦,脸扭向一边,不和他对视。
日期:2011-08-03 22:05:15
房内,又换上了半桶水,这是第三桶了。二姐嘴角不再有白沫流出,但浑身抖得厉害。医生说:“拿床被子给你姐盖盖,水太凉,她受不了。再坚持灌完这桶水,大概就不要紧了。唉!亏了发现的早,不然···这傻孩子,平时看着挺开朗的,不笑不说话,咋就想不开?唉!”
冰儿抱出被子,盖在二姐身上,又用手压住被子边角。眼睁睁看二姐受这份罪,丢这个人,冰儿的心像刀扎一样,泪水早就流个不住了。
村长听了医生说的话,知道人是救过来了,悬着的心稍放了一放。他想了一想,用手指了指:“你,你,还有你们俩,跟我上村委会。走!”
冰儿爷爷,老光棍儿,锁柱----栓子的哥哥,“马虎二娘”,加上那几个上年纪的头面人物,跟在村长后边,一块去了村委会----过去的大队部。
村委会院门向东,冲着薛家村最大的一条东西主街。院门呈“八”字型,两侧门墙和门楼均用白灰蓝砖砌就。基层的砖已碱蚀的缺边少棱的,看来这个有些老样子的建筑年岁也不少了。厚厚的木板大门也已少鳞无毛的,做个摆设罢了。这个大门处,是村里的新闻发布台,也是老少爷们说事拉理,谈公论道的最权威的地方。再蛮不讲理的,再恃强蛮横的,到了这里,都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和上了法庭没什么两样。这也算是封建社会遗留给现在的一点点精华吧,靠了人们代代约定俗成的是非礼仪标准,使得一个家族,一个村庄有那么一个像法庭一样起作用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好事。
日期:2011-08-04 08:05:32
院落不小,前几年,动不动就开个qunzhongdahui啥的,上千人也很坐得开。正北一溜十间北屋,蓝砖砌根土坯瓦房,算是村里较好的建筑物了。
村长领人进了中间三间正房 ,这是村委会办公室。冲门一张三抽桌,桌上居然还有一部带摇把的黑色电话机!桌后是一把老圈椅。还有四张木条条长椅,三面靠墙摆着。东山墙上,一溜排挂着ma,en,lie,si,mao,hua的大幅weiren像。这就是村委会的全部家当。
cunzhang 坐在办公桌后,一只手按在电话机子上,瞪着鹰眼,冲着老光棍儿开了腔:“你说!你说!二秀是咋回事儿?你狗cao的嘴里又胡哒哒啥来?有一句瞎话不着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拍拍电话机子子:“打电话叫 ga逮了你去,电鞭子抽死你个g ri的!”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质问。冰儿爷爷气得嘴唇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里冒火,恨不得咬他两口解解气。“马虎二娘”拉着儿子锁柱坐在最靠边的地方,一脸的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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