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贲张的青春帝国——汉武时代的故事》
第7节作者:
龙业 东巡的车队疾驰在返程的路上,金黄的大纛迎风猎猎作响,探马来报,前方就是瓠子了——黄河的决口处。
二十七岁的司马迁扈从皇上齐鲁封禅,这已是第二次了,但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激动。身为郎中,他要和同伴们一起,时刻守卫在皇上的身边。紧张忙碌之中,也让他接近了万人仰慕的圣上的机会,这是人人艳羡而自己又非常荣耀的事情。
对皇上,司马迁有种特殊的敬畏,那不止是对父辈或神灵的仰视。他曾一遍遍地请同伴讲述跟随皇上振兵释旅的场面:皇上亲帅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出长城,登单于台,再过朔方,直抵北河,然后,长剑一挥,向匈奴邀战:单于能战,则与我大汉决一雌雄;若是不能,就地臣服于我!汉家威风远扬天际,匈奴望风而逃,将士们山呼万岁!
一路陪同皇上完成封禅大事,司马迁就沉浸在极度的兴奋喜悦中,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有些心酸遗憾。父亲若是能亲临其境,那该是多圆满幸福的事情啊!父亲临终拉住司马迁的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身为太史公,不能目睹封禅伟业终生遗憾啊!司马迁也感到幸运,自己终于追赶上了东巡的队伍,一睹封禅的风采,了却了司马家族的夙愿。。
在泰山,在梁甫,在海边,他从皇上的脸上读出了大汉的沧桑,读出了大汉的威严,读出了大汉的自信。他看到了皇上筑土祭天祭地的庄严虔诚,看到了五云飞起,瑞鸟飞翔。他默默祈求上苍:天佑皇上万寿无疆,天佑大汉国运久长,天佑亿万大汉子民安居乐业。
他有些忧虑甚至是莫名其妙的自责,皇上太劳累了,劳累得憔悴了。
日期:2012-07-08 19:59:44
瓠子到了,准确地说,是瓠子口到了。黄河在此分成三股水流,主流原本向北,一股细流向东注入济水,向南则是多年的决口。但见,浑浊的洪水喷涌而出,形成惊涛骇浪,流向远方——远方是汪洋一片。
大雨中,兵士们黑哟黑哟地抬着土袋,抬着巨石,一批一批地投进决口处,转眼间,就被吞没,洪水依然桀骜不驯地示威着。有人摇头,有人窃窃私语,
皇上有些疲惫,紧锁眉头,听取将军汲仁、郭昌的汇报:
“陛下,决口年久失修,又遇连绵秋雨,水流湍急,三万人日夜施工,也堵塞不住缺口。”
听到“年久失修”,皇上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表情,司马迁明白,那是种深埋着的内疚。当年瓠子决口,梁楚的官员百姓奏请朝廷迅速封堵。但丞相也是皇上舅舅的田蚡。生怕洪水北流淹了自己的封邑,编造理由阻挠堵塞缺口,皇上碍于甥舅情面答应了他,没有想到从此后水患不断。
短暂的寂静后,皇上急切地问:“你们看,当务之急是什么?”
“增加人手,轮换上阵,调用竹草,插木立桩。”两位将军很干练,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朕下令,所有随员自将军以下立刻集中,背负竹草堵塞决口!”
呼啦啦,一下子多出了几千人的队伍。
皇上推开了遮雨的伞盖,登上了河堤的最高处,面朝洪水,神情严峻镇定。司马迁感受了一种从未体验到的威严与坚毅。
皇上换上黄袍,跪伏在祭坛前,虔诚地向河伯祈祷,全然不顾泥泞。
皇上肃立在岸边,凝望河水,默诵着祝词,白马和玉臂被送入了河中。
一批批的士卒官员甚至还有孩子,背负重物,默默地挺近到决口处。
司马迁眼前朦胧了,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
日期:2012-07-10 19:36:03
雨越下越大,决口处,河水仍在喷涌,岸边不时地出现坍塌现象。哪里塌方了,哪里就有一袋袋沙土石头填进去,加固住。打桩的士卒竭力支撑着自己,身体一稳住,就高扬起木锤砸向木桩。扶桩的人浑身瑟瑟发抖,但迎着洪峰高昂起头来,木桩始终稳稳地屹立在激流中。不断地有人因体力不支倒下,随即被洪水卷走,接着就有人接替上他的位置。
皇上在雨中高声喝问将军:“工程速度为什么放慢了?”
“回陛下,竹草不足了!这一带百姓砍缺烧柴,早把竹木砍光了。”
“河北岸的一片青青竹林,为什么不征用呢?”
“陛下,那里是梁孝王传下的淇园!”淇园曾是天下文人雅集的地方,主人梁孝王是皇上的亲叔叔,因为皇家内部事务抑郁而死,为此,先帝总有些愧疚——这是众人皆知的。
皇上蹙了蹙眉头,沉吟片刻,大手一挥:
“传诏令:朝廷征用淇园竹木,任何人不得违抗!”
决口两边的队伍近到可以对面说话的地步了,但越近合龙,工程越为艰难,因为水流更急了。
好不容易打下几个桩子后,土石接着投进去,但只听咔嚓的声音,木桩折断了,土石被冲走了。反复打桩投土投石,结果一样!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了主意。
又听到皇上高亢的声音:“大灾大难有勇士,大汉臣子救国难!众位爱卿,看你们的了!”
现在只有最后一招了,搭人墙!
只见两位将军冲进水中,一个个军官也跟着冲进水中,接着是一个个文官,他们踉跄着,晃动着,艰难地手拉住手。更多的人靠近他们的身躯,组成越来越厚的人墙。呼地一个浪头打来,人墙出现了一个缺口,又有人被冲走了。
浪涛轰鸣着,万众的呐喊声压住了它,此刻,一个更响亮的声音从从最高处传来,那是高亢悲壮的楚歌:
河汤汤兮激潺湲,北渡污兮浚流难。 搴长筊兮沉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颓林竹兮楗石菑,宣防塞兮万福来。
音乐仿佛有种魔力,让更多的人亢奋激动。几百几千上万的人争先恐后地挤进了缺口,个个眼珠通红,神情冷峻。
奇迹正在一步步呈现,人墙在一层层加厚,变成了一道躯体构建的大坝,洪水被挡住了。司马迁眼里已没有泪水,眼珠也瞪得圆圆的,红红的,因为他也在人墙之中。
一根根木桩终于打住了,一袋袋土石终于填住了,一道泥土大坝形成了,不驯的河水乖乖地掉头向北流去,回到它久别的故道上。
冰凉的河水中,猛士们在狂欢,向着祭坛的方向振臂高呼:
“万岁!万岁!”
雄浑的楚声久久回荡在大地上。
日期:2012-07-13 20:32:31
张汤审鼠
二十年里,张汤从县吏起步,一级级地做——县尉,内史掾,丞相史,侍御史,太中大夫——一直做到了今日的廷尉,位列九卿,权倾朝野。志满意得之余,他总是深情地回忆往事,脑海里常常回放童年刻骨铭心的那一幕,偶尔他甚至会为此偷偷地落下泪来。
事情发生在张汤十岁那年。
早晨,清脆的梆声从不远处传来,父亲该点卯上班了。
出门前,父亲神情严肃地嘱咐小张汤,我和你母亲都不在家,你要看好门,特别要看住灶台上那条鲜肉。小张汤懂事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小盆里的那条鲜肉是孝敬爷爷奶奶的,不过,到时肯定他们会赏给宝贝孙儿一杯羹的。想到这儿,小张汤舔了舔嘴唇,好几个月都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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