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的人叫王蕾。是护士。本来她绝对不愿说出她的名字,但是我用了点手段。把她逗笑了。不要从这件事上来判断我这个人。
我知道她名字的目的是想方便一点。我不喜欢整天护士小姐护士小姐的叫。还有她的笑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绝对是真心的笑,不是敷衍。
这至少让我在觉得自己快死了时候有一点点愉快的东西。
“好了,我手都麻了。你躺下吧。”她收回我腰间的手。对我笑了一下。
“你扶我。”
“躺下也要我扶?”
“要。”
“没见过你这种病人。你去死了算了。”
我艰难的扯动嘴角想笑。结果却很像哭。
“我还没见过……你这种护士呢。我死了看你怎么办。”说完一句话我像跑了一千米一样累。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看其他人了。这像什么事,整天泡在你这里。”她嗔笑着说。留给我一个俏丽的背影。
“记得给我买……”
“石榴!”她头也不回的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刚刚躺下。脑子昏昏沉沉。有人敲门。
我知道不是她。她从来不会敲门的。完全不像个护士样。大概又是例行检查吧。
门响了几声就被推开。是两个丨警丨察。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医生,好像是副院长。王蕾曾经给我说过他的风流事。
我一下子头就大了。经过那件事后我对这个职业彻底失去了融合力。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我懒懒的睁开眼睛。
其中一个我认识。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在床头坐下。
“有什么事吗。杨警官?”杨在荣,市公丨安丨局的某个小官。我不大清楚,也不想知道。
日期:2009-9-28 21:32:00
第二十二章
“上次的事我们很抱歉。害你成了这样。你好点了吧?”他语气生硬的说完这番话。尽管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一个警官特有的冷然。
“没什么,也不能怪你。”我有气无力的说。心里盘算着他到底有什么事。
“杨警官,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的情况还相当不稳定。不能多说话。”
我心里连连点头。
杨在荣回头看了副院长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副院长十分不满的回应着他的目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快步离开了。
杨在荣立刻就换了一副样子。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我心里一跳。
“我就直说吧。那具尸体不见了。”
我愣住了。
那半分钟里,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床上。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
“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本来想进一步对它进行观察,谁知道……”
怎么会消失?
我想。也许是他们中的某个人一时疏忽忘记放哪儿了吧。
“那具尸体,放在什么地方?”
“解剖室。”
“会不会是有人借走了。搞研究什么的。”我心不在焉的说。
“怎么可能?”他一脸不可理解。
其实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我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或者说,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件事。
“你确定它现在不在丨警丨察局,而且也没有人曾经动过?”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杨在荣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就转移到这上面来了——尸体为什么会消失?
没有人动过。解剖室能锁住一头大象。它是怎么出去的。
等等,我似乎正在走上歧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这么肯定的认为它是“走”出去的?
但是只要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我觉得我身下的被单湿了。
“我问过解剖室的管理员,昨天恰好是检修期,解剖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彻底清理了一遍。当时他打开过装尸体的柜子,确认它还在里面。他是下午六点半离开警局的。而我们去解剖室的时间是七点。”
只相差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解剖室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那具尸体的样子。如果它就那么出去的话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至少地板上或者墙上应该有擦上的碳迹。
除非它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包裹着弄出去的。
什么人会对一具已经烧得发黑的丑陋的尸体感兴趣?
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你们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们想知道你的看法。”
“为什么?从一开始你们就不相信我的话……咳咳……”我的肺已经承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活动。
杨在荣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又没说,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后面的年轻人。是他的助手。
“小夏,你给他说说。”
于是小夏就靠近些。说:“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对这类事件很忌讳。你说的又……嘿嘿……怎么说呢,有点不合实际。”
我想,说怪力乱神或许更合适一点。
我歇了一会儿才说:“那么你的意思是?”
小夏说:“我们开始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日期:2009-9-29 8:34:00
第二十三章
那天。当我跑到屋外时。村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团焦炭了。可是仍然在地上不停地抽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我妈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哇哇大吐。周围的几个妇女都蹲在地上。男人也吓傻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
包括我。
我的脑子尚没有完成从鸡到人的巨大转变。好像躺在地上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火鸡。
后来我问起我妈。她一直摇头,只说,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突然就看见一团火向她扑来过来。幸亏她跑得快,躲在一颗核桃树后面才躲过一劫。然后就看见村长发了疯一样用头撞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把一颗小碗粗的树活生生撞断,然后就倒在地上。
又是无名火。
那天晚上气氛相当压抑。
我爸刚好提前去做工。家里只剩下我和妈两个人。
我们一言不发的对坐着。她还是时不时都会抬头看看屋顶。显得忧心忡忡。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从我爸回来的那天晚上,不,从那天晚上在鬼子岭看到那个老太太开始。噩梦就开始了。
她始终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我身边。我看不见它,它却能清楚的知道我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我生活在它的阴影下面。
可是,我却无法解释这一切。
从我下车的那一刻,它就开始兴奋起来,它等了我很久了。于是当我出现的时候,它说:“你回来啦。”于是三头说:“你跑不掉了。”于是我在家里发现了蛇窝,于是我烧了它的家,于是噩梦开始……
所有的一切,都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记忆里有一个角落可以帮我把这些窜在一起,可是我不记得了。我没有一点印象。
但,三头说:“你吃了它的儿子。”
我猛然就明白了。记起来了。它果然一直在等我。所以后面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我不烧灵蛇庙,这一切也无法避免。
这都是它的预谋,牵扯了十几年的预谋。因为我吃了它的儿子。儿子。
“别多想了,快去睡觉吧。都十二点了。”她站起来说。
“妈,对不起。”我小声说。
她愣了一下。笑着摸我的头说:“傻孩子。说这个干什么。从小到大你做什么我都坚定不移的支撑你。这次也一样。”
我突然想哭。
但我没有。我知道在某个地方,它正在冷冷的注视着我。我不能在它面前示弱。
“放心吧,明天我去关帝庙烧点香。他总会管管的。”
这次我没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十分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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