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脸上,是我多么熟悉的表情,仿佛老六在一瞬间灵魂附体——前天下午,坐在星巴克里的那个老六。
此刻她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黄淑英脸色苍白,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睛里竟然闪着泪花,她的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像笑又像是在哭。
一阵格格格的声音从她嘴巴里传出来,那是上下牙在打架。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前一分钟还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据我所知,打碎一个玻璃杯没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天宫里的琉璃盏。
斯琴也发觉不对劲,迟疑着问:“淑英姐,你没事吧?” ?然后,她颤抖着说了一句:“来了,又来了。” ?我跟斯琴对视了一眼,又来了?难道黄淑英指的,是她姐姐的KB短信?可我们并没听到什么声响啊,莫非她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在了身上? ?我上下打量着黄淑英,她的上衣跟裙子都没有口袋,一个调成振动的手机,可以放在哪里…… ?在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黄淑英双手紧紧扯着头发,喉咙里咕噜噜的,好像在说着什么。
斯琴迟疑了一下,弯下腰去听她讲话。
2011-11-11 20:28:32
黄淑英微微抬头,嘴巴停在斯琴耳朵的位置,就这么停住了。
突然,一句歇斯底里的大叫:“姐姐,不要!”
2011-11-11 20:30:12
斯琴捂着耳朵后退了两步,估计被这疯婆子一声大喝,耳膜都快震裂了。
我赶紧上前扶住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房门。
在电影里面,紧接这一声大喊,就要有谁要破门而入了。
然而没有。
房间里的气氛一片死寂,就像是被尖锐的叫声划伤了,正在静静地流着血。
只有肥猫躺在床上,搞不清状况似的,犹豫着吠了几下。
我低声问斯琴:“耳朵没事吧?” ?她苦着脸说:“没事,就是嗡嗡嗡地耳鸣。” ?我忍不住转过头来,恶声恶气对黄淑英说:“撒什么癔症啊你?” ?这时候的黄淑英,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刚才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有些人之所以骄傲,原本就是为了掩饰自卑。
而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并非那么难以逾越。
在我的呵斥之下,她却伸出冰凉的双手,紧紧拖住我的手臂,神经质地说:“姐姐不要,不要,现在就带去找那姓席的,现在就去……” ?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她姐姐那“今晚吃什么”的短信,确实把我吓得够呛,但是像她这样神经失常、濒临崩溃的状态,似乎也不至于吧。
难道说,对于自己的亲妹妹,黄淑芬会吓得更狠些?
2011-11-11 20:31:18
这时候,斯琴已经缓过劲来,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安慰黄淑英说:“淑英姐,现在天都黑了,明天再去找席克斯会更好些。
你别紧张,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黄淑英抬起头来,泪水冲坏了眼影,在脸上留下两道黑乎乎的痕迹。
她伸出十只瘦成了筷子的手指,放在自己面前,颤抖着嘴唇说:“姐姐,不要,不要切。”
2011-11-11 21:43:48
我们安慰了黄淑英几分钟,斯琴又重新倒了被热水,伺候着她喝下,她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黄淑英朝我们抱歉地一笑,经过刚才这一番失态,她刚才种神气劲儿,就再也装不起来了。
斯琴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淑英姐,你先不要着急,关于你姐姐的事……我们跟你一样。” ?黄淑英捂着嘴巴,吃惊不小的样子,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们也……我姐姐也找你们了?” ?我们同时点了一下头,齐声说:“是的。” ?斯琴又坐了下去,拉起黄淑英的手,诚恳地说:“所以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淑英姐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这样子,我们才能更好地互相帮助。” ?黄淑英听了这话,痴痴地看了斯琴一会儿,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说:“好吧,你们先看看这个……” ?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驴牌手提包,伸手进去摸索,掏出一样东西。
我跟斯琴同时诧异了起来,黄淑英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一部手机。
2011-11-11 21:46:43
我不禁有些迷惑,难道说,即使惊吓到了这种地步,黄淑英也没放弃她的手机?我刚要问什么,斯琴却给我抛了个眼色,我只好先忍住了。
黄淑英手里拿的,是一部带皮套的金黄色手机,不知道什么牌子,只是看起来很名贵。
她掀开皮套,在按键上戳了几下,然后展示给斯琴。
这样的场景,我记忆犹新。
两天之前在星巴克,老六把一条“今晚吃什么?”的短信拿给我看,开启了这一段诡异的经历。
如今,黄淑英要给我们看的短信,也是一样的么。
2011-11-11 21:52:39
我也凑上去看,只见那手机屏幕上的,果然是一条短信。
发送者那一栏,没有名字,只是一串数字。
再看短信的内容,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这一条短信,并不是死去的黄淑芬发来的。
“黄淑英小姐,您好。
我们非常清楚您所受到的困扰,并乐意为您提供解决的方案。
如果您还想保住手指,请回复这个电话。” ?我皱起了眉头,心里大惑不解。
这一条短信,跟老六和我所收到的完全不同。
回头去看那发送者的号码,果然,跟我记忆中黄淑芬的号码根本对不上。
再仔细一看,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却就是在昨天晚上。
难道说,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黄淑英所害怕的,根本是与我们不同的东西? ?我转过脸去看斯琴,她也一样紧皱着眉头,接着发问道:“淑英姐,手指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威胁你的人身安全吗?” ?听到“手指”这两个字,黄淑英的嘴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她低头想了一会,开口道:“这件事情,要从很远的地方开始讲起。” ?我宽慰她说:“没关系,我们有时间,你慢慢讲。”
2011-11-11 21:53:14
黄淑英就这样低着头,不看我跟斯琴,她的声音陷进了回忆里,像在描述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你们知道了,我姐姐叫做黄淑芬,家里就我们两姐妹。
小时候,我们住在内地的乡下,妈妈死得早,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就要做很多的农活。”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指关节很粗大,那是成年后再怎么保养,也无法抹去的痕迹。
黄淑英接着说:“从小到大,姐姐都很疼我,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还说她就算自己不读书,也要挣钱供我读大学,让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学习。
可是有一次,她却说……”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事隔多年,仍然用惊恐的声音来回忆:“她说,要把我的手指头,全部切掉。”
2011-11-11 21:53:39
我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的双手,切掉手指头,把手掌变成机器猫的款式,这比把整个手剁掉更可怕。
十指,灵巧而轻脆,是人类居于进化树顶端的最好证明。
我们用手指来拿筷子、梳头发、抠鼻孔,用来抓鼠标、按键盘、发短信,用来抚摸爱侣的身体,一切自然而然。
或许,当一个人面临失去手指的威胁,才会真正认识到,它们有多么重要。
如果没有了十指,我能想出的唯一活路,就是站在红绿灯路口,敲响私家车的挡风玻璃,向里面坐着的老板收费。
斯琴循循善诱道:“淑英姐,你不是说你姐姐很疼你吗,她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吧?” ?黄淑英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只不过拿了她枕头下的一块钱,到镇里的集市上吃米粉,一碗米粉。” ?她的声音突然变大,语气也开始急促:“晚上回到家之后,她在妈妈的照片面前,把我的手放在铡猪草的刀下面,说要把我的手指切掉!我不停地哭,她就是不肯把刀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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