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正在办公室上网，敲门声响起。不等我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两个警察先后走进来。走在前面的中等身材，微胖，戴一副眼镜，看见我的瞬间脸上立马堆满了习惯性笑容：达天！我听熊燃说过你回来了，还真不知道原来你在这家公司就职。他走上来，主动向我伸出了右手。我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感谢许局长还记得我，小弟确实在这儿混饭。许静波继续着他深藏不露的笑：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年轻，从头再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那天拿搜查证来拉东西的胖警察。

　　当年我给C当秘书时，许静波就是刑警队的队长。那时候他每次见到我也是这样随和地笑。直到后来我被举报，落到他手上，我才知道什么叫笑面虎。他审犯人，从来不会让你身上带伤，先是四个人轮流用500瓦灯泡对着你审问一夜，然后再把你脱光衣服用冷水浇一天。如果还不招认，那对不起，你就要苦练欧阳锋的蛤蟆功了，他会强迫你一直倒立！据说因为熊燃的偷偷关照，我所经历的，都是他最不值一提的手段。所以后来，我对俯卧撑，喝开水，躲猫猫等各种极具技术含量的死法深表理解。

　　我招呼许静波和那个胖警察坐下。许静波摆摆手：你们公司老总呢？我告诉他老总去外地出差了。他哦了一声，说也没什么事，这不易石集团老总方易石被害案已破，上次从你们公司拉走协助调查的东西你们可以拉回了。警方从中查到了一些证据，需要找你们老总核实一下。我故作惊讶地赞叹：许局确实出手不凡，这么难的案子说破就破了，嫌疑人肯定供认不讳吧！许静波嘴角仍然挂着笑：供认是供认了，只可惜，昨晚犯罪嫌疑人金克寅畏罪自杀了。本来还想深挖他有没有其他经济方面漏罪，现在看来只能就此结案了。我心里一惊，表面上高兴地应承：结案就好，我们公司都快放假一个月了，一会儿我就给老板打电话，他回来就去公安局找您配合调查，下午我就带人去公安局拉东西。

　　笑面虎打着哈哈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阵寒意袭上我的心头：调查取证这样的小事，用得着刑侦副局长亲自出面吗？他来公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来钓老K上钩，还是来对我敲山震虎？不管怎样，我只能选择接招。
　　下午，我带着公司员工到公安局搬公司的办公设备。物证科在公安局2楼，我们等了很久，那个胖警察才叼着根烟踱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警察。胖警察从我手里接过上午他刚给我的物品领回通知单，匆匆瞥了一眼，回头对其中一个警察说：小张，你跟物证科的小李一起，把单子上的物品清点一下，移交给他们。被他喊作小张的小警察，一脸苦相地应承着。胖警察一走，他便与小李走马观花地清点了一下我们公司的东西，不耐烦地招呼我们快搬。

　　他则站在一旁小声跟小李抱怨：整天竟干这些没营养的破活儿，这哪是刑警应该干的事！小李安慰他：今天不错了，前几天，我还被抽调出外勤，给省里领导做安保呢！小张一听，立刻不满地翻了翻眼皮：还说呢，下周日本人在南山的公司开张，也要我们出警。这都什么事，把咱们警察当成什么了？小李赶紧捅了小张一下：小点儿声！这事我也听说了，说是市委书记亲自去剪彩，所以要加强安保…

　　看来，滥用警力，不仅造成大量警民矛盾和群体性事件，就在警察内部也不得人心。尤其是象小张小李这样的普通警察，随时会被抽调出一些与本职工作无关的外勤。至于动用警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给领导做安保，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不过，个个自称人民公仆的大员，自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大员，如此害怕老百姓，畏民如虎若此，古今中外罕见。就象我们常常在一些搬迁现场看到大批警察强行把老百姓和挖掘机隔开。甚至有的地方，村主任选举，都得警察到场严阵以待。在很多地方，人民警察成了利益集团的家丁，成了某些官员摆平群众愤怒的打手！更有甚者，假借维稳之名，风行扰民之实，动辄劳教、拘留、扣押、殴打为自己利益上访抗争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我凑过去递给小张和小李每人一根烟，主动为他们点着。小李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立即停止了对话。小张则皱着眉头狠吸了两口烟问我：你们老板啥时候回来啊？我说很快，已经电话联系他了。小张指着一台正往外搬的电脑说：他回来让他赶紧过来，这里查出几份你们公司给天淼集团做的上市宣传策划方案，可都是针对易石的。我赶紧赔着笑脸解释：那些方案还在策划阶段，都没实施呢。小张眼睛一瞪，满脸鄙夷：动机，你懂吗？要是实施了，可就不是找你们老板取证这么简单了！

　　日期：2013-05-03 22:19:52
　　十五、机会

　　回到公司安顿完，我又拔通了老K的电话。还没等我说话，他就着急地问：公安局那边怎么样，会不会是陷阱？我说公司东西已从公安局拉回，并把刚才那个姓张警察的话告诉他。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地说：我明天就往回赶，公司里你先组织大家正常工作吧。
　　晚上，我早早来到与大铁碰头的公寓。利用等待大铁的时间，上网详细查看了南山云水休闲会馆项目的资料。这是两年前本市引进的外资项目，投资方是一个叫三井的日本人，是日本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云水休闲会馆占地总面积80公顷，实际上里面是依南山山麓傍河修建的一座高尔夫球场。可能因为国家三令五申不允许违规占地建设高尔夫球场，所以这个项目挂羊头卖狗肉起名叫休闲会馆。从本市新闻网上很容易就能查到当年C与三井商洽会谈项目落地的图片。图片下注明，该项目总投资5亿元人民币，是本市近年来引进的最大一笔外资。怪不得C会亲自去剪彩，原来这是他主导引进的外资项目。

　　大铁进屋，见我对着电脑沉思，便凑过来看。看了一会儿，他不解地问我：这是什么？我说一个日本人在南山投资建的高尔夫球场，叫云水休闲会馆。他厌恶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小日本，白瞎这么好的地方被他们糟蹋了！我告诉他这个会馆一张会员卡20万起，贵宾卡100万，下周日只有持贵宾卡的人才能参加剪彩仪式。大铁惊讶地张大嘴巴：抢劫咋的？我摇了摇头：这是正常价位。大铁不理解地看着我：难道你想参加剪彩？我点点头：C亲自去剪彩。大铁眼睛一亮：你想那天动手？

　　我站起来，在电脑前走了两圈，看着大铁：现在我们很难找到C单独出去的机会，而那天参加剪彩的人一定很多，如果咱们考虑周全，应该有机会。大铁很快兴奋起来：实在不行可以在现场制造一起爆炸，趁乱干掉C。我摇头：日本人都非常谨慎，何况当天会有大批警察去维持秩序，进行安保，根本不可能把爆炸物品带进去。大铁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总不能直接冲上去弄死他吧？我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咱们怎么能进入现场，接近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