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14 09:20:25
　　第六章 月光之下
　　一
　　颐小言一心想往上爬，他瞄准了市人事局局长的位子，他想若实在不行弄个教体局局长当当也行，只要靠上一条线，以后就不愁没有官做。趁年底忙政绩、忙汇报之际，他吩咐魏局长和他的办公室主任，“为了单位今后的发展，让上级对我们重视，我们得狠狠地送送。”
　　午后，他把高主任、财务科长陈晓曦叫到办公室说：“我让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了？”
　　“颐局，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高主任小心翼翼地贴近颐小言的耳朵说。
　　“好，这样啊，这个……把提的那5万元现金到商厦换成卡，分装在两个纸袋里，一个3万，一个2万，用铅笔在左下角注上记号，今晚咱跑两家。每份礼4瓶五粮液，4盒中华烟，要把该去的地址都弄清楚，不能出丁点儿差错，晚上你和我出去，八点咱们出发。”
　　冬日，凉风瑟瑟。颐局长从酒店里出来，高主任急忙赶上去把车门打开，颐小言钻进轿车。轿车一阵风地开进了某某小区。借着月光，从南到北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上停满了小轿车，黑的更黑白的更亮。
　　“转头，回来！”颐小言突然说。
　　“颐局，怎么？不去啦？”高主任的心提了起来。
　　“人太多，我不便亲自去，这样吧，给陈晓曦打个电话，叫她和你去，女同志嘛好说话，”他想了想又说：“你们过来时要注意周围的环境，等下楼的人走了再进去，避免在楼道里碰上熟人，听了吗？”
　　“是，颐局，您放心，保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车子迅速掉转了方向，把颐局长送回家，又接上陈晓曦，第二次开进了豪华住宅区。小区内车来车往十分繁忙，一辆辆小轿车在各个楼道旁停下来，车上的人匆匆忙忙地从车上伶着、搬着、扛着，两个一伙，三人一帮，谁也不说话，就象蚂蚁搬家一样匆匆去，又匆匆回。一辆奔驰在6号楼中单元停住，车上的人匆匆搬着东西上楼去了。高主任他们的车就侯在道的一旁。
　　“等这辆车一开走，咱们就上去。”高主任低沉地瞄着那辆车说。
　　“那伙人出来了，开过去。”
　　高主任刚下命令。又是一辆车刷地一下开了过去，嘎地一声停在另一个单元前。
　　“慢着，再等一回儿。”高主任沉着地伸手拉住了张司机。

　　5分钟又过去了，小区内那条长长的街巷又不知道开进了多少车，开走了多少辆。
　　“他妈的，能吃得了吗？”张司机愤愤地把烟蒂扔在窗外。
　　“吃不了送亲戚啊。”陈晓曦左右看看答。
　　“对啊，唉！人家不是说嘛，不跑不送听天由命；光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嘛，我看，是这个理儿。”
　　“你才知道吗？”陈晓溪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
　　“人家还说，要想有进步，常去组织部，要想被提拔，常去领导家，副科提正科得花一万多，正科提副县，得要四五万呐。”
　　“嘻嘻，我看你啥也明白。”陈晓曦心里嘀咕这老张还真行，一套一套的。

　　“人家还说，”张司机狠很吸了口烟又说，“开会内容不清楚，哪个座位很清楚；干部好坏不清楚，哪个要提很清楚；谁送的礼不清楚，谁没送礼很清楚；那人是谁不清楚，谁安排的很清楚。”
　　“哈哈哈……”陈晓曦笑得咳嗽起来。
　　“嘘！小声点儿。”高主任嘿呼了一声，眼睛又盯向前面的楼道。
　　张司机作了个鬼脸，继续小声说，“哎哎，人家还说，”开车来的进前门，夹皮包的走后门，提袋子的走侧门，空手来的没有门。”
　　“嘻嘻，我看，你啥都清楚，就是办不了自各儿的事，永远当你的司机罢了。”
　　“咱没票子啊，挣点钱还不够给老娘看病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唉！他奶奶的！”张司机燃了一支烟，狠吸了一口。
　　“山区里的老百姓过年也就吃顿水饺，而那些人山珍海味却吃不完，太不公平啦。”
　　“不公平怎么办？”
　　“唉！我要有权先惩治一批腐败分子！”
　　“哼！你要当官，说不定你更贪！”陈晓曦又白了他一眼。高主任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那对直勾勾的眼睛像猫眼一样贼亮贼亮地盯着那个楼洞，耳朵支楞着又像是一条忠实的看家狗。
　　“哎！晓曦啊，你是中文系毕业，我说句顺口溜给你听听，张司机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呃……这样……不过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啊。”
　　“呃……什么……这样……车轮滚滚马蹄急，张三李四忙政绩，猴头燕窝五粮液，外加一沓人民币。怎么样？啊？”
　　“你少说句吧，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高主任瞪了他一眼。
　　“快……那几个人出来了，老张，等这辆车一拐出来就把车开过去，高主任精神抖擞起来，就像战前看见了催雷弹。

　　日期：2013-06-14 15:05:49
　　只见那辆车飞似的开走了，“快，开过去。”高主任一声命令，方向盘在张司机的手里风铃似的转动，只见他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小车一下子就到了6号楼前，高主任和陈晓曦一人提两样东西猫着腰嗖地就窜到2楼。高主任按了门铃，半天，一位福态态的女人探出头来。
　　“你是……”
　　“颐局长让我们来……”

　　胖女人低下头瞧了瞧来人手里的东西。“哎……啊……请进，请进，你看，你看，用不着这样啊……”
　　高主任满脸陪笑说：“过节了，颐局长让我们过来看看老领导，略表心意吧。”
　　说着将东西放在沙发旁。
　　“坐吧，坐吧。”

　　高主任使了个眼色，陈晓曦拿出了厚厚的礼袋，“这是我们颐局长专门准备的，过节了给老人孩子买点营养品吧。”
　　“哎呀……可不行……可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吗？啊？”
　　“收下吧……你看……您就别客气了。”
　　夫人脸上露出笑容：“这可不行啊……我们家那位回来可要批评我的。”
　　推委几下后，陈晓曦把礼包放在了茶几上，高主任与陈晓曦交换了一下目光，陈晓曦说：“我们回去了，祝您全家节日快乐！万事如意！全家幸福！”晓曦流利的说着退了出来。他们两人轻手轻脚下了楼，那女人露了露头赶忙缩了回去，只听那门轻轻地又关上了。
　　“高主任，咱俩就像做贼一样。”晓曦半捂着嘴说。
　　“哼！比贼还贼，小偷是往外偷，咱是往人家家里偷。”
　　“从上楼我心里就砰砰直跳。”陈晓曦捂着胸口：“哎呀妈呀，做啥也别做贼啊！”
　　他们真像贼一样钻进轿车，又急匆匆倒转方向，呜地一声开走了。通往小区的街道上没有车鸣声，只有车轮声，一辆辆小车静悄悄地出出进进，没有尽头……
　　再说那个官太太，人刚走，门刚带上，就先奔到茶几旁，拿起那个档案袋，哗啦倒在桌子上，打好了的五万元，她嘻嘻笑着又装进档案袋，哼着小曲进了卧室。
　　二
　　一个月过去了，两会已经开过，颐小言天天在折磨中度日，他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这次干部调整。小道消息说，这几天市里就要研究一批干部，想想这一年政绩也有了，该送走的都送了，该走的都走了，出头之日该轮到了。越是这时越得沉住气，不能露点滴风声。常委会从下午两点开始，两个小时过去了，自己有没有希望就在此一举。他从三楼的窗口向常委楼上望去，楼下停着十几辆黑色轿车，司机们正三人一堆两人一伙在抽烟，站着的、蹲着的都在等他的主人。估计这会儿得开到很晚，明天一早就能有个说法。晚上，颐小言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反复权衡着，这一次谁会变动，谁会提升，找的人，送的礼会不会起作用，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整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办公室打听消息，他拨了组织部王部长的手机，王部长还关着机，他又壮壮胆拨了常委梁书记的电话，梁书记慢条斯理地说：

　　“小言啊，动是动了，但不是你理想的位置。”
　　“梁书记，你能告诉我去哪里吗？”
　　“接待处处长吧。弄个……先干着吧，下一次吧，啊，这一次没有好的位置。”说完就挂了。
　　颐小言一腚坐在沙发上傻眼了，这不，白跑了，白花了，“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