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来吗?”我眼睛看着地面,“会来,一定来!”
我轻轻点头,不敢看他,怕他看见我哭了。
再抬头,他已融入了蒙蒙的雨雾中,身影渐渐远去。
我的心空了。感觉有一种无法挽救的遗憾,正在无法阻拦不可避免的发生着,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挨着,无能为力,像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不能醒悟,无法挣脱,无处可逃。
我的心在剧烈的翻转,下沉,头脑眩晕。待他彻底的在我视线中模糊时,我的泪滂沱着,和着冷雨,湿透了整个世界。
日期:2011-03-05 14:36:44
程驰走了。日子还要向前,在无数次的激烈思想斗争之后,我做出了一个极不由衷的决定,无论考上哪里都去。一旦决定了,心里反而踏实了。
不知道是一贯的严谨,自我约束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还是对自我不满的发泄,我更加频繁的出去瞎绕。市区差不多的地方都在刚结束高考时的那段日子绕过了,也失去了兴趣,于是开始无目的的疾走,看似好像有什么紧急正经的事情在赶路,实际上不过是从这条街走向另一条街,不是为了赶路而赶路,经常心不在焉地走到市郊,累的精疲力尽。
今天走了这一条路,明天再走另一条。
这样的苦旅大约延续了三四天,一天晚上,母亲突然柔声的对我说:“云舒,妈求你一件事,你看行吗?”“啊,怎么这么客气呀,有什么事妈你说吧。”“好,那我说了。我对桌的你张姨你早熟悉是吧。”“妈,我又不是小孩子,铺垫什么呀。张姨怎么了?”“你张姨夫在文化馆工作,这你也早听说了。”“是啊,岂止是听说,他去你单位接张姨时我见过他。”“是啊,我倒忘了,那更好了。听你张姨说文化馆正在办一个免费画展,你张姨夫就负责宣传这个活动,办画展需要人手,你张姨说,现在你在家等通知没什么事,又特别适合管理展厅,想让你明天上午八点去文化馆帮忙。人家求我了,我也不好拒绝,没问你就先答应了,你明天能去吗?”“妈,你看你,不就是让人家抓了你女儿劳工了吗?不明白还帮人家动员呢。”说着我看了一眼我妈,她一副理亏的样子。“好,明天我去。不过,去一天两天倒没什么,问题是,可能我的通知书这两天也快到了,帮人家半道就撂下不好吧。”“没事,他们知道你这种情况,画展一共就七天。能帮几天算几天,行么?”“恩。”看来连自己疯走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哎,真是一家女百家瞧啊,我无奈的想。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文化馆。张姨的丈夫黄馆长的身边还有两个大男孩,他先带我们一一看了展厅。
展厅设在文化馆的二楼,共占三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是青少年组的素描,速写,第二间是社会各界的水粉,水彩,第三间是业余画家和专业画家的巨幅油画。
不得不承认,到底是代表着市区美术水平,每个展厅里的画,都令我目不暇接,深深赞叹。
粗略浏览了一遍展厅,我们一行四人又回到了黄馆长的办公室。“你们三位都是我战友、同事的孩子,大家不是外人,你们能来帮忙,我非常感谢,先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以后工作中也好有个照应。”黄馆长给人的印象极其精明,他是一个瘦削的男人,鬓边有少许的白发。
“这是王建新,我同事的儿子,现在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我随着大家的视线看了一眼王建新,他是一个睫毛浓密的美少年,圆圆的娃娃脸,稚气未脱,见我们看他,顽皮一笑,露出孩子般的纯净笑容。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家伙,我心想。“这是孙富强。我战友的儿子。”孙富强呲牙笑了一下,礼貌的冲大家点头。“刚参加完了高考,听说考得不错,小伙子?”孙富强又笑了笑,牙齿超白,给他增添了不少光彩,看样子他比王建新圆滑得多,只是他那双不大的,有点三角形的眼睛,让我没有什么好感。大家不过暂时凑在一起,几天之后就是陌路,管他长得怎样,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沈云舒。”黄馆长顿了顿,“恩,同事的孩子,和他一样。”他用手指了指孙富强,“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正等通知呢。哦,你们不认识吗?”黄馆长像想起了什么,先看了孙富强一眼,回头又看我。“不认识。”我肯定的回答。“这不就认识了嘛,你是几中的?”“一中。”我小声说。“我是二中的。”“哦。”我嘴上答应一声,心说谁问你了。”随后我们各自去了要管理的展厅。
我被分到了油画展厅,展厅里还有一位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三十岁左右的秦姐,她是一个严肃的女人,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穿一身深灰色套装,身材微胖。
来参观画展的人称不上络绎不绝,可也算断断续续,这样展厅除了中午休息,一天也不能离人。秦姐有时还出去协调别的工作,我就要恪尽职守了。虽说一分钱不赚,倒也是锻炼自己的机会。
其他两个展厅的人多一些,参观的人大多是中小学生,几乎都在放学之后的时间,因此两个男生闲暇的时间比我多一点,时而会过来看上一两眼,聊上几句,又出去。这样没多久,大家便熟悉了。
画展就这样进行着,到了第三天接近中午时,我负责的油画展厅只剩下五六个成年人在参观,他们大多都非常欣赏,黄馆长亲自绘制的巨幅油画,毛主席去安源,在前面流连忘返。
油画上年轻时的毛泽东,身穿深色长衫,手持一把雨伞。那伟岸的身材,那辽远的目光,那恢弘的气势,加之身后苍茫的背景,无不让人心潮起伏,浮想联翩。一代伟人不但有轻看历代皇帝的雄伟气魄,更有还看今朝的雄韬伟略,潇洒风流。
黄馆长的油画功底了得,苍劲的笔锋,娴熟的技巧,尽数隐藏在生动的画面中。看似色调与光线够成的油画,实际上深藏着画家深厚的神功。
油画这门艺术,近看粗糙模糊,远看清晰立体,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之感。
我想这大概就像我对程驰的感情,以前有机会断断续续交往时,总是感觉是似而非,模模糊糊。自己也搞不清是对他敬慕还是爱慕。
现在他远远的离开了我,我才认清了自己内心不敢面对的东西,或许我真的爱他,只是缺少一个让我远视的角度。感情这东西可真的说不清楚。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又一伙人突然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这伙人似乎不是来参观画展的,因为人还没到,嘈杂的声音就先到了。“看她在吗?”曲晓景的声音。是的,曲晓景,王建新,孙富强,还有秦姐和黄馆长,大家笑嘻嘻的来到展厅。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脑乱糟糟的。他们庄严的表情,使整个展厅都显得神圣起来,一时间展厅里鸦雀无声。孙富强像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一张纸,一团人迅速的围拢在他周围。“沈云舒接旨。”孙富强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云舒被省城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不日报道启程,钦此。望旨谢恩。”他拉着长声读完了后面的几句。
日期:2011-03-08 17:55:18
孙富强话音刚落,王建新就鼓起掌来。周围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一起响应,展厅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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