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晃晃荡荡的又到了一站,我身边有人下车。“站了四十分钟终于可以坐下了。”我趴在桌子上拼命用手绢捂住口鼻,闭着眼睛强忍着火车到站时停顿那一刻,胃里涌动的强烈呕吐感,即便是不看,我也知道孙富强那笑嘻嘻轻松的兴奋。不晕车真是太幸福了,我心想。
“你们班长杨涛学习好吗?”孙富强刚刚坐下就兴致勃勃的和徐佳唠了起来。
“嗯,还可以。”我听徐佳的语气有点慢吞吞的。
“不用问,肯定没有我们班长学习好,我们班陶正阳可是系里的前五名啊。”孙富强的语气透着得意。他见我动了动,忙说:“沈云舒,你实在难受,就想外面的青草花香,想省城的大江波涛汹涌,想春天的原野一片初绿……”
“孙富强,你作诗呢?拜托你不要引导她想这些好不好,全是误导。花香平时想可以,现在任何气味对于她来说都是刺激,还波涛汹涌,你是怕她不吐吧。一派初绿,能止吐吗?”
“我说徐佳,那按你的观点,那什么也不能想了?”
“对,我主张她就是睡觉,睡着了就好了,前两次我观察就是这样。”
“还是你们女生心细。那好,沈云舒,你睡吧,什么也不要想了。不过我认为,一个人只要没睡着了,什么也不想是不可能的。”孙富强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服气。
“你总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徐佳嘿嘿笑了两声。
我感觉到孙富强站起来把靠着我的玻璃窗拉下来。
“才我们说到哪了?”他问徐佳。
“陶正阳。”
“对,是陶正阳。你知道吗?陶正阳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人家高考的分数比我们一般人高出三十多分,听他说本来可以去天津大学的。”
“那他为什么不去啊?”徐佳问。
“不想离开省城呗。”
“看上去那么优秀的男生还如此恋家,不可思议。如果是我一定去,好男儿志在四方,省城就真的不能离开吗?你说他自己不后悔吗?错过了一次多么好的机会啊。”徐佳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他和我说不后悔,但谁知道呢?我见他经常心事重重的样子,人家本该是天津大学的人啊!”
“是啊,天津大学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此生无缘了。”徐佳的语气有点低沉。下面他们的谈话对于我越来越不清晰,我感觉自己真的要睡着了。
天津大学真的那么了不起吗?我在心里一遍一遍想着天津那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市容市貌以及天津的狗不理包子都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不,不能想包子,想到吃的就一阵反胃,还是想天津大学吧……
火车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我的思绪越来越飘渺,越来越遥远。
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市上,到处是惶惶然奔跑着的人群,一波又一波,人们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又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人们纷纷拼命在街道上奔跑着,看不出时间,辨不清天色,既不是黎明也不像黄昏,街道的后面突然冲过来一大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武器的队伍。人们纷纷躲避,唯恐不及。在昏暗的,尚可辨清道路的萧条街市上。我无目的的跟着人们疯跑,突然看见程驰的父亲,急匆匆跑了过来,他穿淡青色衬衣,下摆系在深色裤子里面,腰间的黑色牛皮腰带清晰可见,黑色圆口布鞋,边跑边大声问我:“你看见小水了吗?”“没有。”我迎着似有似无的风高声回答。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的微笑,转眼间就跑了过去。
我仍然往前疯跑着,好像无法停下来,为什么如此仓惶疾跑,心里一片茫然。程驰急慌慌的跑上来,一把拉起我的手:“跟我去天涯,去天涯。”
程驰穿一件雪白长袖衬衣,袖子挽至肘部,蓝色裤子,厚底白色运动鞋。身形健美,脚步轻盈,气质高贵。我穿淡粉色衬衣,银灰色裤子,蓝色网球鞋,齐腰的长发在奔跑中飘舞着,飞扬着。我们的表情都自然的麻木着。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口,似乎所有在路上奔跑的人们都在瞬间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了我和程驰。
“我拐进去看看。”他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向那条路口跑去。我站在原地,久久的等待着他,直到周身发冷,仍不见他回来。我无助的环顾四周,收入眼底的是两条砂石土路,一片茫茫早春的原野,似乎尚未萌动绿色。瞬间我的心在孤寂的天地间黯然伤感,程驰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看看就来吗?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
我茫然四顾,两条砂石土路伸向远处,一派萧条的早春原野,尚在解冻之中。天色不明不暗,时间无始无终,地老天荒般沉寂空蒙。
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在等他吗?”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女人跑过来,她穿一件淡灰色半袖衬衣,深色裤子,黑色方口布鞋,短头发方脸型,脸上的表情孤傲呆板,目光冷淡。
这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生硬的对我说:“他不来了,你还等吗?”
你明明是从我身后的方向跑过来的,怎么会知道他不来了呢?我不满的想。“他没对我说啊,我想等一会。”我怯生生的对着一直看着我的中年女人说。
女人又重新冷冷地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冷风裹着沙粒,把我的眼睛吹出了泪水,女人已拐过了路口,在她身后,刮起一股扬沙风暴,昏黄的风沙瞬间弥漫了那条土路。
日期:2011-04-12 14:31:17
第八章 不期而遇
程驰又一次在我的梦境里消失,他的出现与离开就像我的宿命,我无法预料,不能掌控,只能一次次被动接受。无论我的心怎样的焦虑与失落,现实与梦境都不能真正的给我一次机会,和他面对面的坦诚交谈一次,亦或落花有意,亦或流水无情,都会在流金一般的年华里,收进情感成长的记忆史册。
无论作为成长的代价,还是感情的弯路,最终也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即便曾经痛过,也会逐渐解脱。
可是,命运偏偏就不肯给我这样的恩赐,让我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份似是而非的朦胧情感,苦苦等待,持久挣扎。
即使程驰真的在我面前,感情这种东西,能像问答题一样吗?能直白相告吗?爱或不爱,能几句话说清楚吗?我想不会的,那太不合时宜,也不是我和他的处事方式。所以这份感情注定了没有表达的机会,所以我认为,不是世间所有的纯洁爱情都来得及成长,不是世间所有的真挚感情都有机会表达。
尘世大路千万条,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天涯海角。
即便程驰有诸葛孔明之才,潘安之貌,他心不在我,那又与我何干呢?
有时我一个人在家里独处,想到程驰,不禁黯然伤神,自哀自怨。
这个假期我心里不再那么强烈盼望程驰会来我家看我,他将近两个学期的音信皆无,高贵的沉默,已经让我变得明智了许多。
七月中旬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诗经》里称“七月流火”。
院子里的柳树都热得蔫蔫的,耸拉着枝条,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家的狗,虎子,一改平时的凶悍,伸着舌头呼呼喘气,时而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的走上几步,又趴回到柳树下面睡觉。偶尔门外有淘气的孩子高声欢叫着,噔噔跑过,虎子也懒得搭理,它不再噌的一下窜到大门跟前汪汪大叫,而是懒散的睁开眼睛,往大门方向望一眼,又呼呼睡去。
我和曲晓景拿着芭蕉扇,搬了小马扎坐在树荫下,话题从近扯到远,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