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用手拽着西服的衣角向下使劲地拉了一拉,整理了一下仪表,跟在队伍的后面有序地向车厢内走去。
日期:2013-01-23 20:20:10
叶苏是最后一个进入车厢的人。当他手握扶栏转身面对车站的时候,这个“廷伯达”公司的销售主管忽然发现站台上有一个男子正倚靠在那汉白石柱似笑非笑地死盯着他。那个人的面容看不真切,苍白的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唯独两只深陷的眼窝在白光照耀下显得空洞无物。
他是谁?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根柱子那儿的?
还没等叶苏做出下车的反应,地铁车厢的门已经闭合,列车迅速地自顾自地拉着这些乘客们又钻进黑洞洞的隧道里去了……
列车在黑暗无边的隧道里快速地向前飞奔着,轮缘与铁轨激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啸叫声,车厢内的灯光也忽明忽暗,车内物体显得有些鬼影绰绰,怪异诡秘。
叶苏转过身来,挨着扶栏找了一个靠门的座位,一屁股落在在塑料座椅上。他在西服的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张洁净的软质纸,摘下眼镜仔细地擦拭着。
车厢里面充斥着一股因为通风不良引起的座椅塑胶味以及从人类身体发出的混合味。与其说是人体散发出的香水、发胶等化学物品的味道,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长处以后所弥漫出特有的牲口圈似的气味。难闻极了。今天的乘客并不是很多,空着许多的闲散的座椅,但是门边还是站着一些面无血色的年轻人,将一头的刺猬似的朋克发型染成红色,戴着耳机腿脚悠闲地抖动着。借着明灭的灯光,可以看见车厢内的乘客们神态各异,有互相低语交谈的,也有手持电话贴在耳边沉默不语的。
叶苏低垂着脑袋,耷拉下因为睡眠不好而有些浮肿的眼睑。他合上眼睛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他的目的地还远着呢。
日期:2013-01-23 20:34:42
三
一位朋友
列车不知疲倦地潜在地面下沿着冰冷的铁轨“哐当哐当”地飞驶着,在车厢那昏暗的灯光下,叶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蓦然发现车厢内已经空无一人,刚才那些神态各异的人,包括年轻的朋克党们都杳无踪迹,不知去向。
这已经到了哪儿?我是不是乘过站了?叶苏揉了揉眼睛,戴上深度眼镜,挣扎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神情茫然地看着列车窗外,外面是漆黑一片,辨认不出已经到了哪里。叶苏形单影只地站在车窗前,瞅着玻璃上显映出一个瘦高且模糊不清的影子。
车速越来越快,这列地下铁像发了疯的野牛一样拼命地向前狂奔着,车厢顶部垂下来的两列吊环扶手被晃动得七零八落,来回撞击,当当作响。
叶苏左臂曲在胸前,腋下夹着小夹包,瘦弱的右手挨个抓紧扶栏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着前一节车厢走去。
他踉踉跄跄地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伸手握住金属门把手使劲向内怀拉着。
嗯?锁住了?叶苏放下小夹包,两手死死地抓紧门把手向里拽。他的后背用力地抵住座椅,身体弯的像只躬虾,但是无论叶苏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打开它。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叶苏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眉头紧锁着立在车厢连接处,单手倚靠着门,眼睛盯着门锁琢磨着。
突然,“吱呀”一声,随着那扇门微微地呻*了一下,开启了一条缝——它居然自己被打开了。
日期:2013-01-24 14:38:42
从门缝里幽幽地飘进来一阵阴风,叶苏感到头皮有些发紧,一阵酥麻感伴随着血液的流淌迅速传遍全身,他微曲着那瘦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凑近那闪烁着冷光的不锈钢门把手。
咳,原来是向外推的啊,难怪我硬拉拉不开呢,叶苏苦笑了一下,自嘲着脑子真是不够用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会想不到,害的自己刚才还在那儿疑神疑鬼呢。
任何事情都会有它的内在逻辑性的。
叶苏脚步踉跄地晃到那道金属门背后的一节车厢。他叉着腿站在车厢中央呆住了,车厢内:一样的格局,一样的灯火明灭,也一样的空无一人。
人真的都下了车了?叶苏感到自己就像被世界都抛弃的孤儿一样,他孤立无援地站在这列光线阴暗的地下铁车厢内。
叶苏就这样心急如焚地推开了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门,相同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一节又一节的空车厢……
叶苏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就近找了个座椅坐了下来,他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感到隐隐发黑。
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叶——苏——”
那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飘飘荡荡地从现实灌入到叶苏的大脑皮层,形成幻觉,再随着神经元的线路传输到耳中,在这样反复往来的刺激下,浮现在他的眼前则是一张硕大无朋的男子的脸——一个男子俯身凑近叶苏的脸呼唤着他。
叶苏睁开双眼,挣扎着想支起身体,但是浑身就像虚脱一样,无力地依在座椅上爬不起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戴好眼镜观察周围情况:车厢内乘客依然如故的保持神态各异,车门前的那些留着红发刺猬头的年轻人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依然戴着耳机快活地抖动着双脚。
“叶苏,你怎么睡着了?头上出汗了都。”那个男子直起身体,那张硕脸随之也渐渐变小,五官却越来越清晰。
“是你啊,匡伟。”叶苏辨认出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中年男子。
匡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叶苏的大学同学。他拥有一张宽宽的国字脸以及脸上那些硬朗凸出的五官,高挺且直的鼻梁,略薄而不失肉感的嘴唇刚毅地抿着,炯炯有神的目光来源自他那深邃的眼窝。匡伟在大学时期很招女孩子喜欢,是个不折不扣的万人迷。
日期:2013-01-25 12:02:01
“呃,老同学,你今天怎么会在这班地铁里呢?”匡伟在“廷伯达”公司的主管面前找了一个座椅慢慢坐下,“你的那辆卡迪拉克呢?”
“我那辆卡迪拉克今天不‘拉客’了,改拉货了。”叶苏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一个冷笑话。
“哈哈!什么意思?”匡伟没有听明白叶苏的意思,讪笑着。
“呵呵,没什么,”叶苏摆摆手,不想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解释,他岔开话题,“你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匡伟蓦地起身离座,紧挨着叶苏身边坐下,脸凑近着,面露诡异的神情说道,“你没听说过今天是世界末日吗?”
叶苏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郁的目光,没有回答他的同学。
“你是真没听说还是忙糊涂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传遍了。”匡伟眉飞色舞地说着,脸上那些五官显得格外生动。
“嗨!”国字脸用手轻拍一下叶苏的肩膀,“我明白了,你是肯定知道的,只是不相信而已。”
叶苏转过脸看向别处,低沉地说道:“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我们又能怎样呢?”
“去了结一些未完的心愿啊!”匡伟压低嗓门配合着叶苏的情绪,眼神调皮地看着他,“比如说我们出了地铁去找一家酒吧喝两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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