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那粉色的魔法,用清越带笑的声音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简直、简直呆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我顽皮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清亮得像一匹年轻的骏马的眼睛。突然,他恶作剧地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下。
我感觉有什么粘腻的东西从他的指尖落到了我的脸颊。我伸手一拂,手背上立刻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奶油。
“你小子!竟敢偷袭我!”我气得直跺脚。
他哈哈哈地笑着,开始往前跑。我气急败坏地在他身后追。他的笑声,我的喊声,划破了岑寂的夜色,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
“哈哈,来追我啊!”他的笑声像鸽子飞翔的声音,轻灵而愉悦。
我气喘吁吁地追在他身后,心里布满了甜蜜的怨恨。
“你给我站住!”我大叫。
他稍稍放慢了脚步,好像有意等我,又像故意逗我,“放弃吧,你追不上我的!”
我素来争强好胜,孟筱鱼的这句话无疑是对我的挑衅。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跳向了他。
他没料到我会来那么一招,愣在了原地。我趁机把他压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日期:2012-09-06 14:00:20
月亮在我们身后升了起来,像一张透明的薄纸,可是那样圆。
孟筱鱼被我压在地上,整个身体瞬间僵直了,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羞赧的神色。
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那时的姿势有多暧昧,而我的手肘刚好处于某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方。我只道他是怕了我,立刻把他抹在我脸上的奶油全部回敬给了他。
我一边“施暴”,一边邪恶地用言语奚落他。可他却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呼吸小心翼翼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可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报仇雪恨的快感让我得意到了极点。我把奶油抹遍了他的整张脸,让他看起来像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小丑。
他还是一动不动,任我欺负,直到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重重地压下了手肘。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退得老远老远,一副惶恐的样子。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儿给这个小男生造成了多么致命的创伤,我满心以为他被我的淫威征服了,心里甭提有多爽了。我得意洋洋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仰着下巴对他说:“下次别跟我闹了,你斗不过我的!”
“嗯,不闹,不闹。”他闷闷地说着,突然别开脸,看向了远处。
许久,我们相对无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我们的学校很小,一眼就可以望到大街上。路灯亮了有好一会儿了,不明,反而有一圈圈昏黄的光晕,让人迷炫。学校的砖墙已经很旧了,残缺不全。走廊对面刚翻新的教学楼在空气里静默着,透过月亮银蓝色的光,它不再显出白天艳阳高照时的那种洋红色,反而有点儿发紫,像极了葡萄酒的颜色。
操场上尽是篮球架长长的影子,当然也有我们的影子。我们靠得不很近,可地上的影子却像是我们依偎在一起,拉得老长老长,像小山一样。
我伸出手来,他竟也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在光与影的作用下,我们的手仿佛轻轻牵了起来。
那一夜,风清,月圆,影移,我和他就这么站在走廊上,被月光融化了。
日期:2012-09-10 08:38:20
5
集体生日结束后,邹婉芯找到了我。她递给我一只蓝色纸鹤,告诉我,这是明越给她的——纸鹤里面有字。
一瞬间,我觉得有点儿天旋地转。我不记得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拆开那只纸鹤的,我只记得纸的内侧有两行小字。
我认出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字体。上面的那行字写得娟秀而方正,那是邹婉芯的字;下面的那行字写得圆润而潦草,那是明越的字。
“我和她,你到底喜欢谁?”
“她50%(友谊);你100%。”
很简短的对话,很清楚的答案。虽然我早猜到了结局,但当事实赤裸裸地摆在人面前,还是会让人有心痛的感觉。
“你喜欢他么?”
她不说话。我猜到了答案。那个最意外,最悲凉的答案。
“既然你喜欢他,那我还……”
“不是的。”邹婉芯打断我,对我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帮你问问的,没想到……哎……感觉我好像破坏了什么。”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真诚,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自责,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破坏者。我插入了一段本来就没有我什么立足之地的感情里。
“你别这么说。”我佯装不在意地说,“既然他喜欢你。那么我退出。”
“小洲,别这样……”
“不!我退出!”我打断她,“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了。”
“怎么可能?”邹婉芯不可置信地说,“你集体生日那天还特意送了他礼物!”
“我没骗你。”我别开脸,不敢看她。因为我不会说谎,我怕我慌乱的表情会拆穿我的谎言。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因为他传纸鹤给我,才这么说的。”
“我真的没有骗你,小芯。我真的不喜欢他了,我……我喜欢上其他人了。”
“其他人?谁?”
我没想到邹婉芯会刨根问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绪慌乱地游移着——突然,它定格在了一双清亮的眸子上,然后是一个名字。
“孟——筱——鱼。”我缓慢地吐出这三个字。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起那个男孩的名字,或许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圆谎,只是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谎言将占据我所有的人生。
日期:2012-09-12 08:26:37
6
我宣布了“新恋情”以后,明越和邹婉芯开始频繁地用纸鹤通起信来。
他总是把纸鹤悄悄夹在作业本里,她则习惯把它放在他的文具盒里。有时候或许是一阵无意的风,或许是一个调皮的同学,又或者是一个美丽的失误,有的纸鹤会掉在地上或者被置于某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那时,我就会悄悄把它们捡起来,放回原处。
那些小小的纸鹤里究竟写着什么秘密?我多么想知道,可又多么害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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