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华连忙回了信息：收到，谢谢你，我会尽快还的。
　　叶荻也迅速回了信息：不着急，祝新婚愉快！

　　日期：2014-04-08 13:13:37
　　项华没回信息，因为他觉得毫无愉快可言，他到了火车站，但是离开车时间还有三小时，也只能坐在候车厅干等。中午他吃了桶泡面，吃完便接到罗裳的电话，于是他背起包出了火车站，在门口等着罗裳，不到20分钟，罗裳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递给项华一个信封，项华接过来不解的问：“是啥？”
　　罗裳说：“钱，方正让我借给你的，不过我身上只有5000能借给你的。”
　　项华又有点感动了，说：“我这点破事，害得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麻烦。”
　　罗裳笑着问：“怎么？叶荻也借钱给你了？”
　　项华点点头说：“借了两万五。不知道啥时候能还得清。”
　　罗裳点点头说：“那这么说来，这姑娘还是有情有义的。”

　　项华点点头没说话，罗裳便说：“好了，你一路小心，我走了，还要去相亲呢。”
　　项华吓得一跳说：“我说我怎么你没回家过年，你家那么远，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罗裳笑着说：“老同学介绍的，正好今天出来吃个饭，认识一下，人家还在等我呢。”说完转身就走。
　　项华连忙拉着她的包，硬是把她拽住了，说：“那方正咋办，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罗裳反问道：“你觉得千里之外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日期：2014-04-08 13:14:32
　　项华还继续替陈方正争取：“他是我见过最有情义的小伙儿，他给我的每封信，每个电话都提过你，他说只要自己挣够娶你的钱了，他就回来找你。”
　　罗裳没说话，项华拿出钱说：“如果你都要跟他断绝关系了，那你的钱我也不能借，原本我是想我要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他可以替我还。”
　　罗裳没接钱，说：“钱你拿着，他欠我的可不仅仅是钱，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你让他还给我吧，到时候我可是要找他收利息的。”说完便走了。
　　日期：2014-04-08 21:45:07
　　三十四
　　项华坐了一晚上的硬座，加上在车上想太多的事，一夜未合眼，回到家里已是疲惫不堪，连中饭都没吃，便到头大睡，睡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张莉给他打电话过来了。
　　“你到家了没？”
　　“到了，上午到的。”
　　“那就好，你爸妈有没有借到结婚的钱？”

　　“我爸妈就借到一万八，加上我借的，总共只有5万多一点，你能不能跟你爹说下，先给5万，剩下的我到时候不会少他的。”
　　“好吧，我跟他说下。”张莉的话还没说完，那边便传出张德茂的声音：“让他不要来了，把电话挂了。”项华刚想说什么，电话便嘟嘟的挂了，他再打过去的时候，便已经关机了。
　　项华起来洗完脸，便被老妈叫去吃饭。他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也不大会说话。
　　项华的母亲见儿子愁眉不展的，也叹了口气，说：“刚才好像听你在房间打电话，怎么说？”
　　“我说只有五万多，她爸便直接把电话挂了，叫我不要去了。”
　　“哎，现在在农村找媳妇真是找不起，动不动都是十万八万的，我们又不像别人的父母那么有出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项华的老爸也愁眉不展，放下筷子说：“他要是不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了，咱还真不稀罕这亲事，有这种父亲，结婚了日子也不会好过，现在到了这一步，能咋办？我明天厚着老脸再去借呗，你明天也跟我一起去。”项华点点头。
　　日期：2014-04-08 22:05:56

　　接下来几天，项华陪着父亲把亲戚邻居都走遍了，至少去了十几家，借到手还不到5000块，他表哥说盖了新房钱花完了，还欠着债，他舅妈说上次5000全部已经借给项华家了，再多也没有了，他堂哥说今年外出打工都没挣到钱，他大伯二伯跟更直接，说自家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呢，眼光就要成为村里著名的光棍了，要是有钱就给自家儿子先娶了。
　　那5000块钱还是嫁到外地的表姐回来，偷偷给项华的，说是自己的私房钱，不能让表姐夫知道，钱还不还都没关系，以后有了就还，没有就当给项华的红包了。若不是这个一直很疼项华的表姐，他奔波四五天，可能颗粒无收。项华此时才体会到人情冷暖，才知道父母借那一万八有多辛苦，人人都怕穷亲戚，项华家这次借钱已经名声在外，很多人大过年的都关着门，留着连话都听不清的老人看家，有的出去走亲戚，有的去打牌，电话打了也不接。

　　项华的奶奶已经七十多了，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杵着拐杖，走了一上午的路到她侄子家，也就是项华的表叔家死活要了5000块，这表叔为人奸诈，好赌暴躁，经常把孩子吊起来打，项华的父亲看不过，曾经跟他大吵一架，都快打起来了，所以他们根本没去他家借钱。这个表叔唯一敬重的便是他唯一的姑姑，也就是项华的奶奶，因为小时候他母亲跟男人跑了，是项华的奶奶一手带大的。
　　当项华看着满头白发的奶奶晚上杵着拐杖回来，气喘吁吁的拿出钱，奶奶的双手和双脚大概是因为太累的原因不停的发抖，他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愧疚压在心头，若不是家人都在旁边，他估计就得大哭起来了。
　　日期：2014-04-08 22:16:44
　　正月十二的上午，项华带着只有六万块钱的银行卡，出发去张莉家，原本应该是父母一起同行的，但是张莉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所以项华先去，万一父母去了被张德茂赶出去，脸上无光，他们没出过远门，来回奔波也累。
　　晚上，项华又坐在当初他和叶荻认识的那个车厢，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坐的位置应该就是当时那个打呼噜的大叔的位置，他看着当初他们坐的位置上的几个已经熟睡的年轻人，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便是一年，那天晚上，仿佛就是昨晚，叶荻熟睡的表情，依然在他脑海里清晰可见。
　　那时候，项华看着叶荻，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如今却是独自一人，满怀心事。
　　那时候，叶荻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姑娘，如今却快为人母。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张莉，也没有这么多烦恼。
　　项华想到这里，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吸烟处，看着漆黑的夜景，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日期：2014-04-08 22:46:05
　　第二天中午他下了车，便马不停蹄的赶去汽车站，因为他心里越来越不安，张莉的电话一直关机，发短信也不回。他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没有公车去张莉的村，所以他只好找了一个20块钱的招待所睡了一觉。

　　早上他连早餐都没吃，便坐车去了张莉家，等他到张莉家的时候，却发现门是锁的，张莉家是独户，项华走了十来分钟找到张莉堂叔家，张莉的堂叔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只知道昨天就出门了，他估计是去张莉外婆家了，项华连忙要到张莉弟弟的手机号码。
　　“喂，是张志斌吗？”
　　“是，你是谁？”
　　“我是项华，你姐在哪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项华又急着问：“我已经到你家了，你家门都锁着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在县医院。”
　　项华心里一沉，连忙问：“在医院干嘛？谁生病了？”
　　“我姐已经流产了，我爹叫你不要来了，回去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日期：2014-04-08 22:51:24
　　项华拼命地跑着，等他坐车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累成狗了，他在前台查到了张莉的房间。他一进病房，便看见张莉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张德茂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电视，他心中不知是悲愤还是怒火，扔下包，冲过去拉着张德茂的衣领，一把把他摔倒在地上，张德茂估计是还没反应过来，受到了惊吓，等看清是项华把他摔在地上的时候，立马起来，大骂道：“你他妈的敢跑到这里来打人，找死啊你？”

　　项华也不示弱，指着张德茂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你这没人性的畜生。”项华刚说完，张德茂便一巴掌打过来，项华躲都没躲，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同时他照着张德茂的鼻子一拳打过去，顿时鲜血如注，他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在此刻爆发了。
　　张德茂捂着鼻子，项华恶狠狠的瞪着他，脸上虽然被巴掌打得通红，却丝毫没感觉到痛。突然，项华的后脑勺被狠狠重击了一下，原来是张莉弟弟进来看到父亲被打，上来攻击项华，项华发了疯扑倒张志斌，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护士进来拉架都拉不开，这时候张莉坐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是不是要我去死？”她的声音特别大特别悲凉，估计整个楼层都能听到，项华自然也听到了，他停手了，虽然张志斌又对着他的鼻子补了一拳，但他没有再还手，鲜血从他的嘴唇上流到脖子上，再流到衣服里，染红了那件张莉给他治的米黄色毛衣。

　　日期：2014-04-08 22:56:12
　　项华站了起来，抹了抹鼻血，走到张莉旁边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张莉冷冷回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抽出手擦了擦眼泪，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不再理项华。
　　张德茂指着项华的鼻子骂道：“叫你滚，听到没？”
　　项华凶狠的看了张德茂一眼，吓得他连忙放下手，项华看着张莉，也擦了擦眼泪，鼻血沾得满脸都是。不一会儿他捡起地上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他是边哭边跑着出医院的，很多人都看着满脸是血的他，但是他不在意，他就是想哭出来，他觉得自己愧对所有人，愧对张莉，愧对那还未成形的孩子，愧对自己的父母，愧对那早已年迈想在余生看看重孙子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