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七八岁》
第46节

作者: herzog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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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是个很好斗的孩子,经常把脖子梗地像被同类调戏了的公鸡。小学时三天两头跟村东头的那帮船老大的儿子们干架,可能是早熟的原因,那会老觉得把人骑在身下很爽很有成就感;初中时流行古惑仔,学校里群魔乱舞,光山鸡都有七八个,我也没能免俗,染过黄毛穿过破绽百出的喇叭裤,一放学就骑着自行车围堵漂亮女生,打架是家常便饭,木棍砖头板凳腿,摸到什么就抡什么。最龌龊的一次是与上过学校黑名单的哥们儿,拿着拖把满操场追杀新来不久的体育老师,那会算上我一共四个人,开除了三个。我之所以幸免于难,是因为当时的校长曾是我家老头子的学生。现在想想挺可笑的,可错又不在我们,怪就怪那时的板叔和焚化部工作不力,要是像前两年卡山口山那样卖力,管他什么陈浩南还是司徒浩南,想污染我们幼小纯真的心灵?门都没有。到了高中就老实了许多,一是因为离家太远,以前的弟兄学也不上,全部改混社会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是高中的班主任跟盯特务似的盯了我三年,没事就把我提溜到办公室问话,班里有人传阅生理书刊,他都要赖到我头上。如此严密的防范,直接导致我把过剩的精力用在踢球上,课间十分钟都要去操场过一下瘾,不出汗不舒服。经常和隔壁班男生踢比赛,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高四的一帮废物约战,那回连吞七蛋,输红了眼,连从体育队找来的裁判都揍了。不过我们也很惨,我的牙不知道被谁打残一半,搞得那段时间特痛苦,看到别人狼吞虎咽地吃煎饼,我就想把他吃了。

  上了大学之后就极少和人动手,不知道是因为成年之后懂事了,还是因为架不住徐州的彪悍乡俗,反正那四年挺老实的,遇事就缩,能动口的绝不动手。只过打一次架,对手应该勉强算我一情敌。那厮与我一届,大名叫周真君,听上去像脚气,是一个面色粉白、皮肤娇嫩的浙江人,一开口就是江南娘们腔,比我们班那些苏南的龅牙妹妹还不如。长得挺帅,就是不怎么耐看,三角眼鹰钩鼻,乍一看像刘德华,看久了就会想到马德华。不过丫打扮地挺时髦,全身名牌,眼屎都有一股G-STAR的骚味,害得我见了他就会自惭形秽。那会我脚上的那双运动鞋还算个名牌,虽然是名噪神州,光耀中华的阿迪王,但我就那么一双,穿了一年都没换过,晚上洗脚都得带防毒面具。

  在他骚扰张华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听说是旅游专业的,就更加不放心上了。在我的意识形态里,学导游的男生一般有两种,一种性取向有问题,一种性自觉有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腹诽的,有的母鸡还会打鸣呢,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工作以后遭遇潜规则该怎么办。后来就发觉不对了,张华隔一天就拿一封情书给我看,搞得我脸都绿了。周导游还喜欢在网上骚扰张华,没事就要照片发视频,拉黑了也不恼,换个号重新来过,阴魂不散,吓得张华连QQ都不敢上了。知道我是张华的正牌男友后,他见了我就斜眼,要多堵就有堵。最终我受不了了,一天下午从操场踢球回来,正好看见他在前方蠕动爬行,当即就把球对着他的脑袋踢了过去,如有神助,砸得又准又结实。周小子捂着脑袋要我道歉,我装没听见,那时话不投机,我也早有预谋,看到他握拳头就先发制人,耍了一套街头流氓拳,虽然有些生疏,但收拾一个小受还是没问题的。打完之后我正义凛然,吼了一嗓子,自觉很像美国队长,“离张华远点,再犯贱就把你皮扒了。”张华那时虽对我的暴力行为颇有微词,但还是有点小幸福的,她说我发怒时活跃的甲状腺特别性感,看上去让人感觉很安全。

  从那次打架,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和谁动过手,即使在看见张华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没有冲上去撒泼的念头,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躲起来,而且我也是这么干的。变成这副怂样,不知道到底是成熟了,还是因为心有畏惧。几个月前走在路上,差点把一辆Q5给撞了,车主急刹之后对我破口大骂,打开车门就抢过来揪着我的衣领,对着空气乱舞拳头。我当时一点火气都没有,“你打吧,除非你能把我打死了,不然,我就在医院里躺上十年八载。他妈的,我正愁自己挣饭吃累呢。”车主楞住了,一脸鄙夷,像在看一个无赖。我缓缓把他的手拿开,朝他笑了下说:“你就这胆子还开Q5啊?要不要咱们等交警来呢?”车主立刻就有点慌乱,看样子是一个上面缺人,色厉内荏的大头款儿,骂骂咧咧地上车走了。像他这种越理亏越猖狂的人,这两年我见多了,所以当我发现是吴魏东把我踹飞的时候,我只是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一边等他说话,一边找自己的手机。《老男孩》的歌词里,有这么一句: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我现在就变了模样,与以前有泾渭之别,只是有些惘然,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算坏。

日期:2011-11-28 17:38:14

  (接上)
  “说,你到底把丽丽怎么了!”吴魏东和我说话永远是居高临下的口吻,甚至对我的喝骂咆哮,都带有种“老子吃定你了”的味道。他这会的声调很高,几乎要破音了,“为什么你们下午见了一面,她晚上就死了?”我很想夸他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更想,也更应该知道答案。可是我得先找手机,电话还没挂呢,不管怎么说,这些事不能让秦舒畅知道。我忍着腹痛不住地左右看,能看到的地方都飞快地扫了一遍,没有,应该是被我甩到床底了。我刚想趴下去,吴魏东立刻冲了过去,两只手跟铁钳似的扣住我,一个劲地问:“你们前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说了什么?昨天下午为什么要见面?你给我说清楚,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我的肩膀火辣辣地疼,感觉如遭火炙,整个人都焦了,想把他推开,但心中一悸,想算了吧,这个人左右不能得罪,要装孙子就装到底,干脆任由他去。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吴主任,请您把手放开,您问的事我一会慢慢告诉您,先让我把手机捡起来,好不好?”他给我来了个充耳不闻,手越扣越紧,我只穿了件背心,感觉他的指甲都挤进肉里面去,想痛呼一声,可又不想被人看扁,只能咬牙忍着。

  吴魏东继续对我加刑逼供,还红着眼威胁,“快说,不然弄死你。”我有点耐不住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了,猛地摆了下身子,说:“吴主任您放开,有话咱们好好说。”“放了你?谁放了我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向丽丽的爸妈交代?”他愈加放肆了,手上的力量突然大了些,冷声说,“今天别想混过去,要是不老老实实说清楚,你就别想离开南昌。”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威胁,终于让我怒了,想在我头上拉屎都忍了,拉完了居然还想让我舔干净,太不是东西了。我发力挣开他的手,说:“吴主任,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麻烦你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姓吴的楞了一下,好像很意外的样子。不过也是,他或许这么多年一直被我们这样的小业务员当亲爷爷供着,从来有恃无恐,忽然给他个冷脸,心里肯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好比养狗,你天天喂它排骨吃,冷不丁扔半盘子饭渣给它,反应肯定也和姓吴的差不多。我心想瞪他一眼是得罪,扇他一耳光也是得罪,这事其实想想和强奸差不多,进去一半和全部进去,能有什么区别?量刑的时候法官又不会因为你只进去一半,就少判你一年。本质完全相同,那还不如干脆一点,反正卢丽丽死了这事,他吴魏东看样子是死活要怪到头上。这样一想,心就踏实地狠了下来,当即把他往外赶,试探着指着他说:“你给我赶紧滚蛋。该说的我都在派出所说了,有本事就自己看去。不然就歇菜吧,你以为你谁啊?还让我走不出南昌,路你们家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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