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来到乡下后心里的事儿丝毫没有放下,每天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唉声叹气。自从收手脱离了那帮人,也一直没再占卜,脾气越来越古怪。父亲常说,爷爷上了岁数,精神和思想适应不了新时代,人又老了,有点脾气和想法正常。
1986年,我出生在河北麒麟岗下的一个村子,父亲非常高兴,所以自达我记事起,爷爷就是那个样子,也看不出有多古怪,他经常给我讲故事、碰头和猜谜。到了上学的年龄,奶奶舍不得我回京,于是就让我在村子里读小学。
我上小学时学习不好,和班里一个叫老三的大个头,不是逃课去沟里放火就是约别人打架,还把老师的裙子点着了。父亲一气之下就想把我送去京城,这时爷爷站出来阻止了。我就和爷爷住在了一起。
十二岁那年,爷爷经常在晚上教我一些顺口溜,眼睛直视一物体五分钟不许眨眼,父亲说爷爷老糊涂了,逗逗乐就行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爷爷在正式传授我家族易术。
我所出生的这个村子面积不大,人口不到千数。村子里也不太平,一年半载死人,谁家孩子被塌陷的土坑埋了,谁出车祸死了。爷爷后来像是看破了生死之事,在村东头那个柳垂绿发、青翠欲滴的大坑里,开始了晚年的卜易生涯。
日期:2014-03-15 21:14:00
说也奇怪,自从爷爷重新占卜后,村子里就没出过乱子。以至于后来百里周围、八县九乡都跑过来算卦,外省车辆排满了街道。村里人都尊爷爷为活神仙,村有一宝,关公让道,说的就是我爷爷。村长在公会上开导群众,不要把爷爷神话,要相信科学。名气大了以后,就有很多人前来拜师学艺,爷爷左挑右捡,最后相中了两个光棍。
我上初中那年,农村正赶上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本来学习不好,没打算上,老师竟然举着OK的手势对全班同学神秘地说道:“零蛋也能考上!”差点没把我们笑死。去乡中混了一年,初二的时候辍学了。回家后无所事事,成天和老三在村子里胡闹。
老三从小胆大,我辍学那年村外麒麟岗上修建高速公路,用土后在田野里留下一个接一个的大坑。每年夏天,雨季过后,田野里到处飘舞着蠓虫,杂草丛中百虫惊闪,低洼地上停留着蜻蜓,花蝴蝶在泥泞的道路上挥来挥去,而充足的雨水就会把一个个大坑灌满。村子里经常有人来此戏水。
那天我和老三戏完水路经明朝进士户部郎中郭庭坚的墓茔,与我家祖坟不过百米之隔。村头相传,郭庭坚的头颅是用黄金骨堆砌而成,金头银脚,盗墓贼几番轮流挖掘都没得手,是座虚墓。
看天色尚早,老三提议进去玩玩,我说去就去,谁怕谁。郭大人的青冢处在荒尾野草的半岗山腰,郭家采用反盗墓的手段,送葬队伍持续了几天几夜。老三一马当先,踏着流土就上去了。我跟在他后面。我们先是围着冢地转了一圈,四周的杂草和墓地长在一起,盗洞肯定被掩盖住了。
老三掏出打火机放了一把火,在噼里啪啦的火声中,一旁的老三向我摆手。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石碑的一角,在烽火烧掉的草灰中露出一个老鼠洞。老三伸进去棍子一阵乱倒腾,片刻间,一种“呼啦”下榻的声音,一个盗洞出现在眼前。
我和老三对视一眼。老三脱掉衣裳,光膀子头朝下就往里钻,让我准备几把茅草带进去,在墓室里点上火。我的心突然有点发憷。下到墓室眼前一片漆黑,心乱生恐,盗口残余的阳光映在黑土中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深处不见老三的踪影。
“老三!”我轻声叫。墓室里产生的回音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心里更加发毛。阴森的墓室里仿佛我一人置身其中,掏出打火机,偏偏这时心里作祟,划了两下火石飞了出去。石光间,见老三站在一口棺材前一动不动。
日期:2014-03-16 13:31:00
“我的打火机坏了,你听见了吗?”石光擦亮的一瞬间照明了老三所在的位置,我几步上前抓住他的手,但倏地心里一凉,这手硬邦邦的没血没肉;伸手去摸他的头,却抓了个空:奇怪,老三的头呢?
墓室里一片漆黑,糜烂的气味在鼻子骨发闷,吸不进去吐不出来,心想定是撞鬼了,心中方寸大乱,正想撒腿往外跑,眼前突然一亮。本来黑灯瞎火没那么多想,眼前却突然一亮,电视机里的画皮死面全浮现出来。目下,一具干枯瘪蹙的无头尸斜仰在石龟上,自己正抓着他未脱落的手骨节。我失声大叫,退倒在地。老三也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一头撞在石墙上。
“你他娘的瞎叫唤什么呢?”老三捂着头,蹲在地上。
“这里有具无头尸骨,穿着衣裳。”我知道自己被自己吓着了,翻身而起。
“说你小子胆小还不承认。阎王爷造坟自个儿吓自个儿。”老三走近我猛踢几脚无头尸。“世界上没有鬼,不会爬起来掐你!过来看这口棺材。”
老三又去研究那口棺材,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暗。我盯着七零八散的无头尸,那具无头尸挪摆着身上的骨头“咯咯”作响,在火光的闪现中自己站了起来。我心说世界上没有鬼,眼睛受心理的支配,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实。
“大嘴快过来,我们发财了!”老三站在棺材前用手摸着棺盖。我走进几步,那口棺材无比奇大,由于时代年久,整个棺材已氧化分解,溃烂不堪,两面残留着花纹柳案,俨然一体。我打了个寒颤,这口棺材完美无损,像没被人开棺,那无头尸是从何而来?
“老三,咱们出去吧,这里阴阳怪气,心里难受。我看这棺材不吉利,还是别开了。”
“那群盗墓贼肯定怕鬼了。这里面说不定装着郭大人的金头银脚,我来开,你去点火。”
老三执意要看个究竟,我拗不过他,接过打火机去燃茅草。点燃茅草,背上像是有人拍了一下,扭头去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三一抬手就把棺材掀了个底朝天。火光通融照亮了整个墓室。墓室面积三十平米左右,一间农家客厅大小,坍塌的部分掩埋了另一口棺材。最让人心惊的是,有一间木门上着一把锁。
“我身后好像有个人!”
日期:2014-03-16 13:35:00
老三不作答,探出脖子向棺材里窥视,棍子在里面拨弄,从棺材里挑出一团黄头发:“妈的,郭老儿的黄金头原来是堆黄头发!”话音刚落,西墙北角现出一只眼睛,茅草燃烧殆尽,墓室重归黑夜,那只眼睛发出幽深的绿光,越闪越亮。
老三三步上前,一回头:“鬼啊!”一溜烟窜了出去。
我僵在原地,怔了几秒,拔腿冲向盗口,但身上各个部位不听使唤,怎么爬也爬不上去,有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使劲向下拽……
事后听村里的老人说,那只眼睛叫“机关眼”,普遍用于官吏的墓穴之中,触发后会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墓顶上的松板离隙,松板层面嵌有暗沙,暗沙通过缝隙下漏墓室,几分钟后整个墓穴自行塌落。而抓住我的那只手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不是鬼,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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