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21节

作者: 麦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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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老坟这块地麦子长得并不好,因为去年种麦子的时候队长不干了,没有上粪,老黏糊领着人耩得又缺苗断垄,所以站在地头,麦子稀稀拉拉的都可以看见地皮。天白围着地转了一圈回来,埋怨说:“这麦子也太差劲了,我看交完公粮也就刚够留种的了!”老黏糊有些不高兴,小声对老成子说:“哼,能种上麦子就不错了,不比荒了地强吗?”老成子说:“真是不容易,光浇那遍过冬水,费了多大劲!”天白自知失言,便赶紧吩咐开镰。

  队里麦收不再分组作业,而是集中行动,打歼灭战。八队社员除去老弱病残,能割麦子的有四五十人。大家从地南头一字排开,一人一垄,只听“嚓”、“嚓”,满地镰刀声。二十多分钟,五六十米的一档子地便割完了。陈小乖真是把干活的好手,只见她攥住一把麦子,“嚓”地一镰割断,并不放下,而是用这把麦子抵住前面的麦子,又“嚓”地一镰下去,然后顺势将两把麦子放在地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又干净又麻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冬梅跟在后面捆麦子,看着眼馋,也想学一学。陈小乖把镰刀给她,冬梅割了几下,怎么也连贯不起来,还割的麦秸七高八低。冬梅知道这不是一朝一日的功夫,便老老实实地去捆麦子。

  陈小乖弯着腰,头也不抬,两手飞舞着往前割,一会就冲到了最前面。大刚和几个小伙子不服气,便在后面拼命追赶,但却没有追上。休息的时候,天白当着大伙把陈小乖好一番表扬,称赞她干活干净麻利,赛过男子汉,让大家要向她学习。陈小乖受到表扬,心里美滋滋的,再割的时候,干得更欢了。
  日期:2013-07-18 17:27:44
  晌午收工后,整劳力们把麦子运往场里,卸完车子,张志和嘲笑着对林子说:“这个小乖子,真是个二百五,叫人家当傻瓜耍,自己还觉得了不起。妇女再能干,也是八分工,又不给多记一分。你看表扬了她几句,就高兴得不知道姓什么了!”林子也觉得小乖子冒傻气,便跟着嘲笑了一番。回到家里,林子忽然想起柱子对自己有恩,觉得看小乖子的笑话,有些不够仗义。
  下午上工时,林子凑到小乖子身边,把张志和的话悄悄地告诉了她。小乖子正昂首挺胸地走着,听了林子的话,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瓢凉水,情绪一下子跌落下来,脸也耷拉得老长。社员们都在地头等着人齐了后开始干活,小乖子气冲冲地走到柱子跟前问:“割麦子你一天给我记多少工分?”柱子不知何意,便说:“八分呀,怎么了?”小乖子把嘴一撅,也不说话,一腚坐在地头上。
  人们都开镰割上了,小乖子仍坐在地头不动。柱子问她怎么不动手,小乖子没好气地说:“着什么急?大歇歇不少干活!”柱子觉得守着这么多人,有失男人尊严,便呵斥她说:“别出给我洋相,赶快割麦子!”小乖子冷笑着说:“割什么麦子?头午我把一天的都割完了!下午不干了!”人们见两口子在那里吵架,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起热闹来。天白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呀,弟妹?柱子怎么惹着你啦?”小乖子仰着脸说:“谁也没惹着我!我就是觉着不公平!我比男劳力割得还多,凭什么给他们记十分工,给我记八分工?”这时,人群里起哄说:“好呀,妇女要翻身啦!”妇女们便跟着嚷起来:“就是呀!一人割一垄,我们没少干活,为什么工分不一样?”

  天白知道,社员干活每人每天记多少工分,都是每年初评定一次,只要定好了全年不变,这也是充分发扬民主的体现。今天小乖子一闹,他才发现这办法还真有些不合理,但到底该怎么办,一时也不好做出决定,只得说:“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吗?谁也没提过什么意见,你今天怎么又想起了这事?”小乖子冷冷地说:“以前的事我不管,现在我要求同工同酬!”妇女们都围上来,一片声地喊道:“我们要求同工同酬!”天白看到场面有些失控,赶忙将队委们招呼过来,研究怎么办。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以后只要干一样的活,不管男女老少,一律记一样的工分。妇女们取得了胜利,很是佩服小乖子的敢说敢干。天白看到妇女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都去割麦子了,心里便想:小乖子头午还干得好好的,怎么下午就像变了个人呢?看来又不知受了谁的挑拨。

  日期:2013-07-18 21:33:45
  麦收过后,夏玉米都出来了。看着好几块地里玉米苗黄焦焦的,天白琢磨,这些地去年种麦子就没上粪,现在要是不给玉米追点肥,还不光长根玉米秸吗。和队委们研究了一下,便让春天没有出圈的户,把圈里的粪出来,好上到那些玉米地里。
  通知下了以后,那些没出圈的人家都开始忙着出圈。冬梅家的圈也没出,因为她家没有男劳力,出圈的事自己家干不了,便打算请人帮忙。这天一大早,冬梅就来到街上,想等大刚来了让他安排两个男劳力帮她家出圈。看到大刚从胡同里出来,冬梅便走过去告诉他,大刚有点为难地说:“今天咱们组去北山锄豆子,人员挺紧张。要不我和柱子说一声,从他组里找两个人吧。”冬梅说:“行呀,不管从哪里,找两个人就行。”二人说着话,社员们都三三两两地出来了。大刚看到柱子出来站在门口,便叫他过来,对他说要两个人给冬梅家出圈,柱子说没问题。

  柱子返身回去,冬梅便和大刚说着闲话,一边说一边笑。这时,就见大桩扛着锄头,黑着脸走过来,两只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大刚,大刚便赶紧住了嘴。冬梅很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大桩正站在身后,黑着脸,非常生气的样子,她忙问:“大桩,你怎么了?”大桩也不答话,瞪着两只牛眼盯着大刚,嘴里喘着粗气。叶子和小月走过来,笑着说:“哎哟,大桩还吃醋呢!”冬梅恍然明白过来,脸上腾地一下子红了。叶子和小月便挤眉弄眼地唧唧咯咯地笑。大刚赶忙说:“好了,人到齐了,咱们走吧!”大家便一起向村外走去。

  冬梅一边走一边想,大桩这个老实人,看来真的对自己动了心。难怪前段时间叶子和小月说话给自己听呢,原来她们早就看出来了。自己并不是不敏感,如果别的小伙子这样,自己早就会发觉的。只是这个大桩,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思,真是未曾想到。冬梅简直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傻家伙,却是个情痴。怎么让他打消这样的念头呢?冬梅想,大桩是个好人,决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大桩帮冬梅扛着锄头,一路跟在冬梅身后。叶子和冬梅说话,冬梅却显得心不在焉。她在琢磨想个什么办法,才能疏远大桩,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日期:2013-07-19 22:48:06
  柱子这个组今天是去河东棉花地打药,听说要两个人帮冬梅家出圈,好几个人都争着去,最后柱子派了林子与张志和。张志和本来不想和林子一起去,因为这家伙太懒,和他搭伙,自己就得多干些。但又一想,冬梅家的圈不大,又没养猪,即使自己一个人干,一头午也能干完。况且冬梅家经济条件好,干活不会白干,还能吃一顿好饭食。张志和这样一想,也就不把林子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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