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30节

作者: 麦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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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8-08 11:28:36
  王金贵家是安平街上的地主,解放前他家里有一百多亩地,雇着两三个长工。快解放的时候,他爹老财奴被溃兵绑了票,要八百大洋赎人。当时兵荒马乱,老财奴早把钱财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家里人走投无路,只好打算卖地,找到买主,因为拿不出地契,也没卖成。老财奴这个舍命不舍财的家伙,宁死也不说出钱财藏在哪里,最后让溃兵撕了票。解放后,老财奴老婆顶了地主的名,接受改造,经常扫大街,挨批斗。年前,地主婆还拿着扫帚扫街呢,过了年就不行了,人到了年纪,真是说完就完。

  老黏糊想,都说人无前后眼,世事难料,这话一点不假。真是命该老财奴家有这一劫,防匪防盗把钱财藏起来也就算了,还六指头划拳多一招,把房契地契也藏起来。不然的话,卖了地,老财奴小命也丢不了,土改的时候他家也划不成地主。这倒好,人死了,家业也没保住,还得了个地主成分,弄得一家人不得安生。老财奴腿一蹬去了极乐世界,他老婆可就糟了秧,当了半辈子替罪羊。要不是摊上王金贵这么个孝顺儿子,成天把屎把尿,地主婆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王金贵媳妇可真不是个东西,婆婆都快死了,她也不管不问,界限还划得这么清。这娘们还拿酸倒醋地耍嘴皮子,见了用得着的人,又麻又痒地舔得人受不了。

  老黏糊一边想,一边朝菜园走去。他今天本来是领着妇女们去菜园间胡萝卜苗的,因为吃饭晚了,便让她们先去了。他从东河沿斜坡上慢慢下去,摇摇晃晃地走在菜园的田埂子上,嘴里哼起了小调:
  “送情郎送到大门以东,不长眼的老天爷刮起了大黄风。
  刮风不如下点小雨好,俺和俺的情郎哥多呆几分钟。

  送情郎送到大门以西,一出门碰见了一个卖梨的。
  有心买梨送给情郎吃,想起了昨晚的事吃不得凉东西。”
  日期:2013-08-08 19:10:55
  妇女们已经干了一会活,正坐在地头休息,见老黏糊唱着小调走来,老叫驴婆子便说:“副队长又唱黄色小调了,咱们开他的批斗会!”老黑媳妇、天义媳妇、大兰子、王金贵老婆都齐声响应。老黏糊赶忙装出一副躲闪的架势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要文斗不要武斗!”妇女们并不理会,一齐扑上来,三拉两拽便把老黏糊摁倒在地。老黏糊最喜欢妇女们开他的批斗会了,他哼哼哟哟地打着滚,妇女们又掐又拧,他也趁机在她们身上摸索几把。折腾得差不多了,老黏糊开始求饶。妇女们问他还唱不唱黄色小调,老黏糊说不唱了,妇女们这才撒手。老黏糊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虽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却觉得特别舒服。

  老黏糊扫了一眼胡萝卜地,笑着向大家点头说;“不错,今天干得不错!”不知他说的是间胡萝卜苗,还是刚才的批斗会,妇女们都嘻嘻地笑。大兰子趁老黏糊高兴,便问:“副队长,昨天俺们去北山割草,半路上叫雨淋回来,一斤草也没割到。你说,耽误了半头午的功夫,一点工分也不给记吗?”老黏糊笑道:“记上了,跟着我干活还能让你们吃亏吗?”大兰子忙问:“你怎么记的?”老黏糊说:“北山割草半路回,二分工。”大兰子还不满足地说:“淋了个透湿,二分工可不算多!”老黏糊说:“割草是包工活,按白子的说法,没割草就不能记分工,这二分工还是我给你们争取来的呢!”

  老黏糊说着话,见老叫驴婆子朝大兰子的筐子努嘴,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大兰子筐子里全是些手指头粗的胡萝卜。老黏糊马上收起脸来,斥责大兰子说:“哎大兰子,间胡萝卜苗是拔小的留大的,你怎么专挑大的拔呢?你这熊娘们做事也太钻头不顾腚了,光想占队里的便宜,留下这些小毛毛多咱长起来?”大兰子理亏,却还强嘴说:“这怕什么,孩子想娘长得更快!”妇女们都哄笑起来。老黏糊冷笑道:“你还真会胡扯!孩子想娘?我看你是想老田了吧!老田不回来,这胡萝卜不粗不细的,晚上好拿来用呀!”妇女们轰地一声又笑起来,大兰子羞得满脸通红,骂道:“老不正经的,滚!”

  王金贵老婆假装打圆场说:“副队长,俺婶子没了好几年,两个妹妹不是也都长大了嘛!”大家又哄笑起来,老黏糊知道这娘们是想火上浇油,并不上她的当,挥手说:“歇够了,该干活了!”

  对于社员犯的错误,老黏糊都是批评两句就算,从不深究。在和群众的关系上,老黏糊觉得自己比天白强多了。自己能和群众打成一片,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社员欢迎。天白就不行,成天沉着个脸,走到哪里社员都躲着他,大家本来说着话,见了他就不吱声了。
  日期:2013-08-09 23:06:47
  冬梅游泳遇险的事没敢和父母说,怕他们知道了会担惊受怕。每天吃了晚饭,冬梅还是和姑娘们到东河玩耍。由于天凉快了,大家不再玩水,只是在河边散步。
  这天,姑娘们正在河边慢慢地溜达着,忽然,东山果园方向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冬梅很是好奇,驻足聆听,吹的却是《远飞的大雁》。静静的夜晚,萧声时而缠缠绵绵,飘飘渺渺,时而如丝如缕,如泣如诉。冬梅想象着这个吹萧的人,觉得只有内心世界非常丰富,表面又不爱显露的人才会这样深沉。那这个人是谁呢?林业队的人她只认识叶子的哥哥新生,莫非是他?冬梅觉得新生确实和一般农村青年有很大的不同,他那种淡然的神情,就像一部欧洲小说里的主人公。

  在安平街生活也快一年了,冬梅从没见他出头露面参加过什么活动,甚至没见他在街上和大家说笑过。他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过着一种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生活。自从他救了自己撂下一句责备的话走了以后,冬梅心里对他的那种神秘感便越来越强烈了。
  冬梅正在胡思乱想着,大家已离开河边,叶子回头喊她道:“冬梅,你站着干什么呢?”冬梅猛然回过神来,问道:“这是谁在吹萧呀?”叶子笑着说:“这是俺哥哥,一个人在那里闲着没事,吹箫解闷呗!”冬梅心里一阵惊喜,果然是新生,忙说:“你哥哥呀,吹得真不错,就是有点忧郁。”叶子说:“他成天在科技队瞎钻研,和谁都不来往,谁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小月说:“你哥哥这人是有些怪,见了面就‘吃了吗’一句话,多一句也不说。”小红说:“人家是搞科学种田的,和咱们这些人有什么话可说!”大家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回走,到家以后,冬梅心里还在琢磨新生的事。

  日期:2013-08-12 14:00:38

  过了两天,妇女们去东山果园帮林业队摘花椒。休息的时候,林业队按例招待大家吃苹果。因为是些落果,妇女们都不稀罕。冬梅便对叶子说:“还是去你哥哥那里喝点水吧,另外我想看看科技队的试验田。”叶子说:“正好我也渴了,走,我领你去!”说着领着冬梅转到西山坡,来到靠近山脚一个小山岗旁边的科技队看试验田的小屋。见小屋里没人,叶子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递给冬梅,冬梅站着喝了半瓢,叶子把那半瓢喝光。二人又走出来,门前是一个葡萄架,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还不太熟,半青不红的。叶子摘了一粒放进嘴里尝了尝,说:“能吃了。”便摘下一串递给冬梅,自己又摘了一串。二人吃着葡萄,看着山脚下的试验田里,新生和一个青年正在浇地。叶子指着那个青年说:“这是六队的小光,科技队就他和俺哥哥两个人。其实科技队就是一个虚名,他们和林业队是一家。俺哥哥晚上在这里睡觉,除了看试验田,也守着果园的西边,防止有人偷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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