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看小云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先安抚她说：“小云，你别着急，现在是备战备荒的时候，部队有新规定很正常。另外，他提分手的事了吗？”小云说：“没有。”冬梅笑道：“我看你精神真是太紧张了！别瞎琢磨了，没事的！”小云还有点不踏实，又问：“真的吗？那我怎么给他回信呢？”冬梅说：“你别胡思乱想，正常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就是了！”小云点头应着，情绪稳定下来。二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小云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冬梅看到天太晚了，也不再去叶子家。过了半个多月，小云喜笑颜开地告诉冬梅，她对象来信了，说元旦的时候让她去部队探亲，来回路费部队给报销。看着小云一脸的幸福甜蜜，冬梅心里很是替她高兴。

　　日期：2013-08-17 16:39:46
　　第七章　 闹鬼
　　拾完棉花，拔了棉花秸，整个秋收就结束了。天白按照年初制定的计划，除了安排少数几个人去河东地瓜地棉花地冬耕外，其他人都集中到河西平整条子地。条子地三十多米宽，一百五十多米长，由于北高南低，浇地时水流很急，经常冲走土肥，冲坏庄稼。根据规划，这块地被分成三档子，要按档子整平。

　　全队二十多辆车子一字排开，每辆车子三个人，两人装土，一人推车，六七十个人齐头并进，从北头挖土运到南头，最后将两头找平。
　　条子地里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在河东耕地的老黑却把老黄犍的腿摔断了。这头年老体衰、步履蹒跚的老黄犍，走到地头拐弯的时候，已经不能灵活地转身，一脚踏空就摔到了堰下。天白因此将老黑好一顿训斥。本来队里有两套犁，这下就成了一套半，虽然还有一头半大牛犊子，但不经过训练，上了套也是不干活光捣乱。老黑既愧悔又伤心，老黄犍是他家土改的时候从老财奴家分得的，后来又跟着他入了社。解放前他和老叫驴在老财奴家扛活时，老黄犍就是他们的伙伴。老黄犍性格温顺，干起活来从不吝惜自己的力气，替他们吃了不少苦。他们也很照顾它，爱惜它，并不把它当牲畜看。入社以后，老黑一直是队里耕地的把式，老黄犍还是跟着他干活，就像他的兄弟。

　　老黄犍在饲养场里趴了几天，伤情不但没见好转，反而草也吃得少了。天白心想，干着也不是办法，应该到公社兽医站看看，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趁早杀掉，省得靠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这天吃完晌午饭，天白抽下大刚、顺子和大桩，用地排车拉着老黄犍去了鲁集。老黑听说后，也跟了来。到了兽医站，兽医和站长都说，这么老的牛，别说治不好，就是治好了也无法干活了。天白问怎么办，站长说，我给你们开个屠宰证明，你们随便怎么处理都行。

　　天白拿到屠宰证明，心里琢磨，拉回去也是个麻烦，不如卖给公社食品站算了。于是，便让大家拉着去食品站。老黑往回拽着绳子，不忍心地说：“咱们还是拉回去养两天看看吧，兴许能养好呢！”天白见老黑如此婆婆妈妈，不耐烦地说：“罗嗦什么？快走！”说着朝大桩一摆手，大桩也不管他爹，腿一蹬，地排车就往前窜去。到了食品站，那里的人一看老黄犍的样子，都冷笑说：“嘿，皮包骨头了，还能出几斤肉？我们可不要！”天白忙陪着笑说：“有几斤算几斤，好歹给几个钱，这么远的路，我们就不往回拉了！”那个经常到大洼供销社来卖肉的屠夫，走过来拍着天白的肩膀说：“兄弟，不是我说话难听，这样的老牛，肉还能吃吗？别说卖钱，就是白给我们也不要！”那些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天白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又想那只翻猪肠子的脏手，居然拍打自己的肩膀，便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朝大家喊道：“走！回去！”大家便掉转地排车，从食品站出来。

　　日期：2013-08-18 14:37:48

　　回到队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天白让把老黄犍直接拉到了饲养场后面的杨树林里。整地的人们正收工回来，听说要杀老黄犍，纷纷围过来看。天白便让大家一会来分牛肉。老黏糊说：“我看除去皮和骨头，一家也分不到多少肉。不如在队里用大锅煮了，每口人连汤带肉分一勺子，省下各家各户动锅动灶的麻烦了。”天白觉得这办法很好，便吩咐老成子趁供销社还没关门，赶紧去买作料，

　　老黄犍被横躺着撂在地下，它的四条腿已绑在树上，牛头也用绳子固定住。老黑仍不死心地向天白嘟囔：“老黄犍下了一辈子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怜可怜它，再养它几天吧！”天白瞪了他一眼，冷笑说：“你这人真是可笑，和一个畜生客气什么！再养它几天，早晚还不是一个死吗？”老黑见再说也没用，只得退到一边。
　　淡黄的夕阳穿过稀疏的杨树叶，照在围观的人们脸上。年轻人大多都很兴奋，因为马上就可以有牛肉吃了。而一些上年纪的人，则满脸哀戚，仿佛刑场上引颈待戮的是自己的同伴。这时，强子拿来一把尖刀，递到大刚手里。老黄犍眼里突然“骨碌”一下，滚出一颗浑浊的泪珠，不少人看了都唏嘘起来。老黑赶忙拿过一块破麻袋片，蒙在牛眼上。
　　大刚右手拿刀，左手在牛心窝处摸了摸，“扑哧”一刀就捅了进去。他把刀只一搅，一股鲜红的牛血就喷了出来。大桩端着盆还没准备好，喷了满脸都是鲜血。妇女们都惊叫着扭过头去。冬梅拽着叶子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说：“别看了，太残忍了，咱们回家吧！”小月却双腿发软，蹲在地下呕吐起来。小云和小红赶忙给她拍打，拍打了几下，便搀着她一齐向街里走去。老黑唉声叹气一阵，也扭头走了。

　　很快，大刚就把牛皮剥下来，然后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天义也拿来刀子帮着剔骨头，柱子和大桩倒腾牛草包、牛肠子。老黏糊撸着袖子，站在天白身边，指指点点地喊：“大刚，看好了，这样的老牛可能有牛黄！”天白笑着说：“真要有牛黄，食品站可要后悔死了！”柱子和大桩先倒腾完了牛下水，过了一会，大刚和天义也把牛肉剔完了。
　　天白看着大刚和大桩端着牛肉牛下水来到饲养场里，老成子和顺子已经架好大锅，点上了火。大刚把洗净的牛肉和牛下水切成碎块，倒进锅里，一群半大孩子马上把大锅团团围住，有的便心急火燎地往锅底乱添柴火，一时弄得黑烟滚滚。天白看到孩子们太乱腾，想出一计，便指着一根拴牛的木桩子说：“分肉的时候就从这里排队，你们还不快回家拿家伙去！”孩子们听了“呼隆”一声都跑了。不一会，孩子们又都拿着盆子跑回来，在木桩子后面排好了队。

　　日期：2013-08-18 21:30:09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白看到牛棚门口那只十五瓦的灯泡太暗，便从队部里拿来一只一百瓦的换上，饲养场里立即一片雪亮。孩子们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谁也不敢再乱跑。大锅里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气泡，一股浓浓的作料的香味随着热气渐渐飘满整个大院。这种过年时才能闻到的香味，一下子把人们的馋涎引了出来。孩子开始忍不住了，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嚷嚷着问熟了没有。老黏糊冷笑说：“这才刚开锅，早着呢，这样的老牛肉没有两三个小时煮不熟！”天白见大家都在这里守着也没用，便留下老成子和天义烧火，其他人先回家吃饭。初冬的夜晚，已经感觉出阵阵寒意。孩子们有的还穿着单衣，浑身冻得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