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威躺在内室卧具上,但见尚清子盘坐于地,双臂前伸,双掌亮前,十指微曲。面色忽然微微发红,随着节律吐纳,身上渐出热气,内力带动道袍鼓鼓做声,似有连绵不绝气息吹动衣服。裸露出的左肩伤痕处,只见汩汩黑血不断涌出,滴滴而落。一盏茶的功夫,尚清子运转三遍内力,自觉大部蛇毒已全逼出,收回双臂,静修片刻。见罗威仍躺在卧具上,苦笑道:“好啦,算是躲过一劫啦。我也是功力大耗,总得十天八天后才能恢复,你倒是中毒不深,我又为你推宫活血,经走八脉,自是不用担心了。今日不能再练前日所学了,我一会另教你一套调整内息之法,慢慢调养内息,恢复内力。”这调整内息之法本为真经大法第二层所学,可增进内力,尚清子知罗威一层大法已经学会,只要常学常练,周转九次小周天,便即练成。是以再将二层习练之法提前教之。罗威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里只有你我兄弟知道,倒是个好的静心修养之地。大哥只管放心静养吧。只是我为何无法起身?”尚清子才知刚才事情紧急,已点遍罗威全身众穴,是以罗威一动也动不得。忽起一念头,站起身来,从洞外捧出一掊土,回到洞内放到地上。翻出一炷香,用火镰引燃,插在土上。将罗威抱到外室洞中,哈哈一笑,解开罗威穴道,扯过罗威一起跪下。对罗威道:“你我虽称兄弟,可未有结拜仪式。今日大哥做主,上有皇天,下有土石,便正式结拜了吧。”罗威喜道:“大哥即如此说,小弟一切遵从。”两个在这简陋石洞之中,面向那十六个大字,尚清子说一句,罗威学一句,乃道:“大哥尚清子,小弟罗威,虽然异姓,但自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罗威又向尚清子拜了三拜,便算正式义结金兰。拜毕,尚清子便将二层习练之法教之罗威,心中寻思,这罗威与我已是结拜兄弟。待得下次再来,我内力稍复,便教之轻功之法,再告之真经大法如何发功,那时罗威虽已明白,但为时已晚。想到此,童心又起,暗自得意,蛇毒之痛一扫而光。只待再过几日罗威到来。
罗威自尚清子处归来,未再上终南山,直接回到家中,自觉体力疲乏,便吃了些饭早早躺在床上休息。算了一下,再过三日才需再去见尚大哥。心中默念尚清子所授调息之法,慢慢体会。只听门外爹爹和潘永利、王兴春说话之声。潘永利道:“怎的这么不巧,这账房先生偏偏此时生病。”王兴春道:“这马上就要出行,偏却缺了记账的人手。”罗福道:“镇上可有人临时替代?”王兴春沉吟了下道:“自家事务,临时找个帮手恐有不便。何况去来尚需半月。”又道:“我倒有个人选,不知可否成行。”罗福道:“二弟说说。”王兴春道:“罗公子已成少年,健体数年体魄强壮,平日计数精准,也时常去账房那里翻看账目,想是适合人选。”潘永利喜道:“大哥,自是小罗威最合适了,只是这乡试日渐临近,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小罗威的学习。”罗福想了一想道:“不打紧,罗威平日用功,半月即回,还有些补习的日子。”罗福三人便来到罗威房间,见罗威精神不佳,罗福道:“我欲与你二位叔父和众庄客去外地取盐,偏巧账房先生突生重病,不能成行。”罗威道:“我已听到爹爹、叔叔三人之言,即是如此,我便跟随前去。只是不知何日成行。”罗福道:“便是后日一早动身。”罗威道:“那我明日略一料理,熟悉下账目,一便随行。”罗威当晚续练调息之法,自觉吐纳顺畅 ,身体略好。只是听尚清子所言,不再运行内力。忽想到这一去,还不知尚大哥得等多久,想起尚大哥次次在树间等待张望,心下不安。又未到约好相会之日,自己身体尚未痊愈,难以长走山路,这该如何是好。
日期:2012-12-15 00:01:10
突想起尚清子当日所言,如有事可在树下摆放石头成“上”字。便取出笔墨,在一纸张上写道:“我与父亲远行,半月后方归,大哥保重。威。”第二日上到半山那棵大树下,寻到三块石头,摆成一“上”字型,将纸张包入一块油布,以防雨水侵浸,压在箭头石头下,微露一角。想必尚大哥等不来自己,会查看树下,自能找到。又遥遥望了望终南山顶,心想这许多年,平日读书,有空健体,风雨无阻,这还是第一次要出远门,暂时别离终南山一段时日了。到得家中,见罗福和潘、王二叔正在内室闲谈,只听得潘永利大嗓门道:“即有风险,不如把小罗威放在家中,不要同去了。”三人见罗威进得厅堂,均不再言。罗福思虑一下,道:“罗威也该见见世面了,只需多加留意,未必便会有事故发生。”罗威见那晚方恒明和爹爹所看之绢巾正摊在桌上,上面画的星星点点,还标着文字,似象一幅地图。罗福随手将绢巾收起,道:“二弟、三弟去准备吧,明日一早便即出发。”见二个叔叔离开,罗威终忍不住,悄声问道:“爹爹,你和两个叔叔是否与日升帮有来往。”罗福沉思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待这次回来,我便详细说与你听。不过无论怎样,爹爹心自光明,二位叔叔均磊落之人,全真内修武德,外济众民,爹爹自小就要你与他们为榜样,自不会做对不住全真之事。你这次随我远去,自要一路当心,看护好自己,遇事相机处置。”
第二日一早,便听得太平庄内马嘶阵阵,庄客在院内忙来忙去,罗威睡梦中醒来,见天刚微明。匆匆洗漱,背好小包裹,将账目塞进怀内,出了厅室。潘永利已将出行安顿完毕,罗福、潘永利、王兴春及各庄客各骑一乘,五辆骡马大车,一辆载着日常所用之物,一辆有篷,给罗威乘坐。王兴春见罗威赶出,下马将罗威拉到一边,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约有十两。塞到罗威手中,道:“公子将银子收好,如有所需之时自当便利。”潘永利走马查看一巡,瓮声瓮气道:“此次出行,仍是老规矩,多走路少问话。罗公子此次随行,大家只称账房先生,不得透露其他。听得明白?”众庄客齐道:“自是明白。”潘永利道:“即已齐备,现便开拔。”一行人沿着永兴镇大路,一路向南而行。此时已过酷暑,清早起行,气候凉爽,微风拂面,自是人人惬意。罗威第一次出远门,坐在车上,只觉两眼看不过来。潘永利纵马前行,从后面赶上来,笑着对罗威道:“账房小先生只管睡觉罢,路途尚远,这车上坐上几日,会难受的很了。”
这车队行出山区,便是平原。遇到大镇则歇息,各庄客亦不多言,潘永利跑前忙后,因已走数年,路途自是熟悉,各镇的客店也多数相熟。罗威身体健壮,一路不觉疲乏,时观景赏物,时取出账目,一页一页观看,时取出书本,阅读经史,时默念尚清子所授口诀,暗暗运行内息,倒是不觉寂寞。想起回去后不久就要参加乡试,自己的多年学习,所立的志向可以从此开始,心中自是激动。但见景物渐有不同,路人自有区分。在终南山周边,居者多豪爽之人,粗衣短打,言语不拘,四边群山森林,旷野麦地。到得已近江南之地,青山绿水,荷塘稻菽,莺歌燕舞,一派小桥流水人家之色,居者长衣宽袖,口说软语,便似心中所想礼仪文明之地。一连走了五日,到得一处乡镇,罗福见已近采盐之地,心下自宽。便道:“已走几日,眼见到得地方,还是早歇息吧。”潘永利笑道:“大哥自宽心些,来过多次,水乡之地,些许休息便是。”一行人又入常驻旅店,罗福、罗威住一个房间,罗福将潘、王二人叫到房间,怀中取出绢书,对二人道:“这次来,闻听已新挖盐井,我们需去中少山旁,可看此图标注。”罗威心道原是去采盐处所地图,想来却是误会各位了。王兴春细细看了一番道:“却是再要向南,大体多半日路程了。”罗福道:“这样便是明日午后可到采盐之地,潘二弟看明所走线路了吧。”潘永利道:“在以前盐井之南,是个未去过之地,明日我可头前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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