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老白突然瞪大眼珠子的瞅着我，然后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劫你那小子，是不是个年轻小伙子？看着还挺斯文的样子？是在你从阴阳路出来的口上堵着你的？”
　　这是什么情况？我点头。
　　老白一拍大腿：“哎呦我去，就是同一个人，丫的这两天到处堵着走阴车的司机，二话不说上手就给人整得半身不遂，让司机带他上阴阳路。活人哪能走阴阳路啊，简直胡闹，司机都怕搞出人命来，不答应，结果都还半身不遂着呢——唉？我看你还好着呢？”
　　日期：2014-04-07 10:03:00
　　老白这句话说得我牙疼，其他司机都被撂倒了，我还站着，按说挺值得吹一把的；但是我这站着，其实也是站的腰酸背疼的，不怎么舒坦——被架在上面了，我只能干笑一下，转开话题。
　　“不是，你们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机关，司机让人这么欺负，你们不收拾收拾这小子啊？”跟尔善交过手我知道，这小子做事情相当干净，靠着人间的规矩，拿不住他的事儿。
　　“这几天上边也在商量这事儿呢，”老白咂一口啤酒，朝我乐：“正好，司机这边人手紧张，正经的活你也干不了了，干脆多走几趟呗？”
　　“我出车没问题，可是你们得先摆平劫道儿的事儿啊。”说到这儿，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哎，老白，每次走阴车出来的地儿可都不一样，你说这小子怎么一堵一个准儿？”
　　老白听见我的问话，迅速的朝四周张望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极力的凑近我跟我说：“我们都琢磨这事儿呢，你也跟他打过照面，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儿？”
　　脑海里大概过一下前几天的事儿，我想起一个细节：尔善上车前，站在路边一直盯着手里看，之后就直接问我是不是送过关宁；感觉他手里揣的也是手机，莫非他手机里有什么蹊跷？
　　想到这一节，我正打算跟老白说，老白却极刻意且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扭头看，我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起站了一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尔善。
　　日期：2014-04-07 13:00:00
　　十一 有事儿
　　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只是关心女朋友的下落，尔善从我这儿入手，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没有理由再去祸害其他走阴车的司机。
　　阴阳路的出口不一定，人间走动的鬼吏也只能靠走阴车和地府签令出入，我不知道地府是不是有监管出口的安排，但是普通人肯定没办法像尔善这样堵着阴阳路的出口劫道儿。

　　老白说活人不走阴阳路，那我们这些走阴车的司机算什么身份呢？
　　这些问题我一直藏在心里，老白这人嘴巴很紧，有些事儿他说了，是因为知道我一定听不懂；但凡他觉得可能会涉及到地府关键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说。但是今天尔善在这儿，他不得不解释——其实这也是个疑点，阴间人不管阳间事，但是像尔善这样明显捣乱的主儿，老白的态度是不是客气过头了？
　　我们三人换了一个差不多的酒店包厢坐下，偌大的圆桌上，只有三个人守着三个方向分开坐着。我接着座位表明态度，不论尔善跟我有过节，或者老白跟我有交情；在今天这场谈话里，我不偏向任何一方。
　　前面的两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尔善一开始逮到我，其实是碰着了，顺便问了关宁的事儿；之后他继续祸害走阴车的司机，就是为了跟老白接触上。
　　至于他为什么有本事堵到我们这些司机，我前面猜得也算靠谱，尔善自己开发了一套程序，可以预测到阴阳路的出口。老白对他的客气，也跟这个程序有关，地府方面觉得尔善的这个东西非常有研究价值。

　　尔善有预谋的要和地府接触，老白代表的地府的意思，看来也绝不是无情——那我怎么也坐这儿了呢？
　　这是尔善的意思，按照他的说法：这里边有你的事儿。
　　日期：2014-04-07 13:33:00
　　中国人的规矩，饭菜不上桌谈不了正事儿，但是说闲话，我们三个人坐一块儿显然没什么可说的。所以等到冷盘上了桌子，老白开口打破沉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呵呵。”尔善居然一上来就放大招了，“明人不说暗话，客套词儿都省了吧，我的大名，你们的档案上都写着呢，倒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这种咬文嚼字的措辞，让我又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
　　“周少辛，表字易之。一般大家都叫我老白。”老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抱拳作揖，但是我自动脑补了——等等，重点是，老白居然有名字！
　　“行吧，老白，你觉得咱们今儿先说哪一件比较合适？”尔善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敲开，服务员端着主菜上来了。
　　中间如何布菜，老白如何交代服务员不许打扰的过程不多赘述，等到一切终于安排停当，老白不知从哪儿又掐出根香点上，还念叨几句：非礼勿视,非礼勿闻,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到他终于在自己位置上坐定，这正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日期：2014-04-07 13:53:00
　　“先说说大政的事儿吧。”就在我已经把自己定位为围观群众，连零食和饮料——没办法，前儿烧烤摊儿上吃太饱，零食都只能溜缝儿进去——都准备好的时候，却被尔善点名儿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叶政在驾驶照上印着呢，叫什么大政，跟你很熟吗？
　　尔善转脸看自己叫道的人正低头猛嗑瓜子，摆明不接茬，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你们用上他多长时间了？一年？两年？告诉过他，走阴车的司机，只有他一个人是活人吗？”
　　日期：2014-04-08 17:27:00
　　他说话用的是第三人称，但是却面朝着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确是大杀器，我差点一颗瓜子连皮吃了，但是我稳住了，然后转脸去看老白：“老白？”你给解释解释？
　　老白眯着眼不知道寻思什么，手里刚刚捏着的筷子又放下来，眨巴两下眼睛，最终没有说话。沉默可以有很多种含义，可以是默认同时也表示无话可说。老白此时的沉默比解释更能说明问题——说明有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我其实不太关心。”尔善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并没有冲淡桌面上因沉默带来的窒息感，反而让我更想揍他一顿。“我只不过看不过你们哄着人卖命，还让人觉得感恩戴德。”
　　这句话有失偏颇，我只是对车钱感恩戴德。
　　“我今天来这儿，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你们代表的是哪一边儿？”尔善说着，眼睛却全不看老白，只盯着桌上的菜——看样子确实饿了，还能不忘了把饭菜咽下去再说话，已经算有风度。
　　“据我所知，这一片儿的地头上，可不止你们一家在干死神的活儿。”面前的菜已经大半儿都见底，尔善用餐巾纸沾沾嘴，像是吃饱了。
　　日期：2014-04-08 17:57:00

　　直到这时候，老白才掀了掀眼皮子，跟尔善的视线对上；他的嘴巴咕哝了几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待到开口时却没有了往日中气十足的官腔：“你掺合了多少这里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