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太过美好,路的尽头竟是如此悲凉。对当时的念之来说,逃避和遗忘或是最好的解药。即便它们还会生霉,生疮,腐烂,偷偷在别处长成怪模样,但此时短暂的告别也是好的。
日期:2014-03-07 19:40:33
这孩子的脑子是傻的吧,父母都双亡了还笑得这么开心,送她来的那人在叫。
多漂亮的孩子,她没有别的亲人了吗?声音很柔的女人在问着那人。
怎么没有,好像有几个姑姑,但没人肯收。
当然没人肯收,念之在心里作答。父母生前都是极为清高傲气之人,不知因何事与家人间有了摩擦,从此不再往来。而今突然让他们领养这么个生分的孩子,有谁会愿意。来这儿或许已成念之注定的宿命。
念之没有理会那人,只是将手交给了这个脸上有光泽的女人。
那女人紧紧的握住这双冰凉的小手,对她说,以后就叫我刘妈妈吧,这里的孩子都这样叫我,好吗?念之。
念之点了点头。
走,念之,咱们去换件衣服再回来吃饭,刘妈妈站起身来,对着眼前的那人说道,你回吧,孩子交给我就好了,今晚我值班。
好,你帮我在这儿签个字,那人将手伸进了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的打开,递给了刘妈妈。又接着从外衣口袋拿出一支笔来,再递过去。
刘妈妈拿过来看了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刘妈妈边写边问那人。
没有了,送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好,给,刘妈妈将纸和笔同时回递。
那我走了,来人告辞。
好,路还能走吗?
没事,有车在下面等着,这段路我走慢点就行了。
好的,那你慢点,再见。
刘妈妈送走来人,带着念之离开。身后有无数探询的小眼睛,但门已关上。
日期:2014-03-07 19:42:16
她们走进里院,最右边角落的房间,打开门进去。小小的一间,不足十平方。除了床和一面小柜便再无其它。但非常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归位,无比乖顺的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靠墙的墙面用粉笔画了图案,五彩的,极可爱的样子,好像是一群小小人站着,趴着,在打仗。
好玩吗?是忆之给我画的,说是用来装饰墙面好看,那个叫刘妈妈的女人笑着说。
忆之?念之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忆之是这里的孩子王,你以后会认识的他的,很善良,很好的孩子,就是脾气大点,但心地很好,刘妈妈像是听到了念之的心语,给她解释。
念之认真的听着,不再说话。
念之,这是刘妈妈的房间,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到这里来找刘妈妈,知道吗?
念之再点头。
刘妈妈从床头拿来一块挂着的毛巾,将念之完全湿透的头发擦干。再打开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衣柜,从柜子的最上层翻出了一些旧衣服,放到床边,叫念之过去换。
念之走过去,接过那些衣物。
念之,你原名叫田雨亭,刘妈妈看着换衣的念之说。
念之不点头也不答话。
许久,刘妈妈看着念之叹了口气,轻轻的说,以后就叫念之好了。
念之低下头去,像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或许没有。她慢慢的换了刘妈妈找出来的衣服。
画面突然停在了这里,像是某人摁了暂停键。所有的一切被无声的定格。念之从那画面里走出来,眼前的阳光开始变得刺眼,却很真实。
她打开烟盒再抽出一支烟,想了想,又搁了回去。
她从刘妈妈的屋子里退身出来,朝旁边的男生宿舍走去。
不是说都搬了吗?为什么刘妈妈的东西还原封不动的在旧楼里?床是还是那张床,衣柜还是那面衣柜。甚至衣柜门上的字都还在,当年念之与忆之淘气时所刻。
忆之是个大笨蛋。
念之是个小笨蛋。
上下各一句,平平整整,像两条直直的线,两条永难抹去的线,依旧执念于旧地。
走进男生宿舍,念之在忆之睡过的床下站定。床上依旧有被褥和散乱丢弃的衣物。念之伸头过去闻,陌生的味道,已不再是当年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那个瘦长的身影就这样斜倚在床,望着念之的眼神永远炽烈得像燃烧的火苗。那么亮烈的光,一点点的靠近,瞬间便可烧灼她的心。那嘴唇的一角总是高高的翘起,诸多的不屑,用以掩饰内心的脆弱。
念之的心里至今保留那些笑容。她亦常常如此微笑。像一位假冒伪劣的王,仿似无比强大,需要时时刻刻宣示自己的无所不能。每每暗夜深处,若飘来一丝灯光,都能照见他们疲惫软弱的眼神,像天边即将熄灭的流星,暗淡颓然,流转不定。
子轩当然不知念之那样的微笑来自何处,更不知它的前身就是忆之。虽然他常常感觉到他的存在,却从不敢去肯定。他的内心深处恐惧着他的存在。那是道无法抵御的闪电,来时来,走时走,顷刻间便可将他与念之天地两隔。再熟悉,再甜蜜,也会如同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子轩能听到他流在她血液里的想念,冰冷得如同沙城的空气,炽烈的如同烈火的燃烧。矛盾,且深刻。
日期:2014-03-08 11:23:51
穿过男生宿舍,再往前走,就是女生宿舍了。念之站定,空气里飘来很重的霉味。雨季总会如此,如今更为浓烈,应该是人群搬走后屋子里留下的凄冷怨诉。等男孩子们全搬过去的时候,这里就再没有人会来了,如今连墙壁都透出了即将被遗忘的荒凉。
旧的铁皮床还留在原地。排列不再整齐,七里歪斜的横在屋子中央。床架上面已是空无一物。没有了那些冒着热气的小身子,它们便是一具具的铁皮尸体。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废纸,肮脏破旧的玩具也躺在其间。都是孤独的弃儿,连同从来无感的时间,呆呆的看着念之,仿似看到了有人走,有人还执意的留在原地。
穿好了吗?念之。刘妈妈在记忆里问。
嗯,念之点头。
身上的旧衣服显然有些大,念之的小身子藏在那衣服里,显得空空荡荡。
不知是谁穿过的衣服,被刘妈妈这样小心的收藏。衣服很干净。有些地方有洗白的印子。念之却不觉破旧,她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有人与她合穿了衣服,一种危险的认同感,变成他们之间小秘密,突然不再孤单。
衣服应该在衣柜里放了许久,淡淡飘着肥皂的香味,陌生的好闻。还有被太阳燎过的干燥,虽不能紧贴念之的小身体,却也能让念之暂时忘了刚才一直都在的粘稠冰冷。
刘妈妈过来看,又帮着往下扯了扯,只到上面的褶皱平整了为止。她笑着对念之说,这是忆之穿过的衣服,这孩子的个子太高了,所以穿在你身上还是有点大。
忆之。又是忆之。
呵呵,刘妈妈笑,接着说,忆之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要被他的坏脾气吓到,他其实心很善良。
忆之。又是忆之。
穿好了衣服,刘妈妈带她去吃了点东西,便回了女生宿舍.她带着她穿过男生宿舍。房间中央有条过道,很窄。刘妈妈走在前面,左手伸到后面来拉住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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