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的姑娘们》
第25节

作者: 兰花小指歪歪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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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郎官叫门是个热闹事,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子在屋里收拾着茉莉的嫁妆,几乎所有的人都凑在门口起哄,尤其是茉莉以嚼舌头著称的老舅妈,还有另一个长舌之王,邻居老王的媳妇唐叽歪,再加上韩大拐,门口几乎云集了大裕村八卦界的全明星阵容。李大奎一看见这俩女人,立刻明白这个消息铁定是要散布全村了,因为此刻几个嚼舌高手已经带着一脸的恍然大悟和幸灾乐祸开始了窃窃私语。

  刚刚欢笑的喜庆气氛渐渐淡了,空气里涌动着微妙的尴尬,原本高声大气叫嚷的人们突然静了,连几个长舌妇叽叽喳喳的议论也悄悄的停下来了。穿着大红裙子的茉莉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借着门洞里一只小灯泡昏黄的灯光,苹果能看见茉莉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痕。
  日期:2012-09-17 13:30:48
  (一二三)
  李大奎无奈的喊道,“开门吧!”
  门开了,成功的裘氏三兄弟像红孩儿一样,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着,带着头兴奋地冲进院子。裘建磊狼狈的混在了人群中,十分的不醒目,他为这一重要时刻被自己的兄弟们抢了风头而感到十分的郁闷,又看到茉莉一脸忧郁地站在院里,便很不高兴地说,“我来娶你哩,你拉着个脸又是给谁看呢?”见茉莉不言语,态度又软下来,“大晚上的风多大,你是新娘子,不坐在屋里等人抱你出来,走出来干啥呀!快进屋!”

  这头儿见婆家的人都进屋了,娘家人也纷纷往屋里走,大家又开始拉呱起来,气氛终于又热络了。
  正堂屋里的方桌上已经备好了干果点心各四盘,花生瓜子几大份,接亲的人们一落座,本来就不大的小门厅显得满满当当。苹果跟着茉莉进了里屋补妆,王芬芳和李娟娟忙着给人端茶倒水,李大奎叫了几个小伙子跟着进屋去搬茉莉的嫁妆。
  茉莉眼窝里汪着泪水,跟苹果说,“妹啊,现在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了,我心里不好受啊。我在他们家那边怎么样无所谓,我就怕连累爹妈和你们抬不起头来。”
  苹果一边给茉莉理着碎头发,一边说,“姐,你不用管那个。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给他撕烂了?让他们嚼舌根去吧,娘和爹不怪你,我也不在乎。”
  茉莉忧心忡忡的说,“就算爹娘不在乎,我这心里也是难过啊。都怪我太不懂自爱了,一心想着跟他好,倒给自己落了这么个笑柄。”
  苹果见茉莉说这话又落了眼泪,眼线都有些花了,一边急忙给茉莉擦眼睛,一边赶忙劝道,“其他的事你就不要想了,要进婆家了,好好对待你那老公公和几个小叔子是正经事。至于娘家这边,就算再有什么瞎话,我们也会给挡回去,轮不到你来发愁。”
  茉莉还要说话,李娟娟走进来催促道,“赶紧啦,该出发了,收拾好了快出来吧!”

  日期:2012-09-17 15:58:50
  (一二四)
  按照当地风俗,新娘子要由娘家兄弟背着出阁,脚不能沾地,否则会给娘家漏财。人高马大的李海鹏派上了大用场,他轻轻落落地就把瘦瘦小小的茉莉背上了肩,稳稳当当的走了出来。一群亲戚家的小孩子蹦着跳着喊着“娶媳妇喽!”跟着跑出门去。后面的大人们一边起着哄,一边拉着鞭,热热闹闹的往门口走去。
  门口停了四辆农用车,一辆装上了大衣柜,梳妆台,电视机,自行车,还有一套新买的锅铲,装的满满登登;另外一辆装的全是茉莉的新被褥,这东西虽说不沉,但是软软暄喧的占地方,也占了一辆车。剩下的两辆,一辆坐的是迎亲队,一辆坐了几个娘家人。按照东柳树村的规矩,只有娘家姐妹可以跟着去婆家,李大奎不放心,除了让李娟娟和苹果陪茉莉一起,还特意叫了茉莉的舅妈和二婶子跟着一起。待李海鹏把茉莉放上车斗,苹果他们都爬上了车,李海亮拉着一挂鞭,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四辆车就崩崩崩的启动了。

  日期:2012-09-18 09:16:12
  (一二五)
  八月的天儿,已是入了深秋了。夜风呼呼的刮,从脖颈子灌进来,吹的人透心的冷。茉莉盘了新娘头,怕头发被风吹散了,苹果和娟娟一左一右给她挡着风,还举着头纱罩着她的头。车跑起来声音大如牛,一路上又一直放着鞭炮,茉莉几次似乎想和苹果说点什么,都被车的崩崩声和风的呼呼声给淹了下去。苹果伸手握住了茉莉的手,手指传来的冰凉,让她心里一阵酸楚。她试图给茉莉一个宽心的微笑,于是扯了扯脸皮,茉莉也回了她一个微笑,笑容里带着难言的酸楚。如果可以,她宁愿茉莉永远是那天归乡时候的光彩照人,可惜那美好的时刻太短暂了,短暂到尽管刚刚过去几十天,却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接亲队伍并没有横穿三马河走,而是绕到村外的大马路,兜了一大圈再从正门绕到东柳树村。之所以绕远而不抄近路,一是因为娶亲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理应走正门入村;二是三马河再怎么干巴巴失了水,人们也盼着它有一天能成河,因此谁家的大车也不愿压扁了它的河道。农民对于大自然,是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的。
  几辆车崩崩到裘建磊家,已近凌晨4点了,茉莉家来的都是女眷,颠的又困又乏,爬下车的时候,有腿抽筋站不起来的,有直接坐地上的,茉莉也是在地上蹲了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
  眼瞅着大家都下了车,茉莉的舅妈何快嘴却一直坐在车斗里不下来,苹果心里纳闷,她这个舅妈一直以多事和最快而著名,脾气一直和苹果上不来,因此苹果走上前去,想看看她舅妈在捣什么鬼。
  日期:2012-09-18 09:22:47
  (一二六)
  苹果凑近了一看,吓了一大跳,见到何快嘴手里拿着一张纸钱,一只手还在车斗缝里抠着。

  苹果又惊又恼地问道,“舅妈,你这是要干啥?哪里来的这东西?”
  何快嘴此刻已经从车斗缝里掏出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一沓子纸钱,她把袋子拎的高高的,又整了整沾了土的头发,抻了抻衣角,大声叫道,“哎呀,这婚车里咋会有这么丧气的东西!呸呸呸!真他妈的晦气!”
  何快嘴本来说话就高声大气,这么一嚷嚷,大伙都围了上来,又好奇又嫌弃地望着何快嘴手里的一沓子纸钱。
  成了众人瞩目中心的何快嘴十分的激动,她傲然地抬着头,忿忿不平地抖落着手里的塑料袋,义愤填膺的说,“这是谁要坑人啊?啊?谁他妈的心眼子不正,咒我们家茉莉啊?谁他妈这么歹毒啊?揪出来,揪出来!让我看看这脏心眼子!我骂死他!”
  周围的人群开始嗡嗡嗡,裘家请的理事本都嚷嚷着准备让新郎新娘行跪拜礼了,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只得从院子里跑出来,急火火的问,“咋了?怎的不进去,在这儿愣着?”

  然后瞥见了如女英雄一般昂然矗立的何快嘴,赶忙问道,“这个婶子,你这是在干啥?大喜日子的,拎着这个也不怕晦气?”
  何快嘴一听这话,心里委屈大了,连忙添油加醋的把刚才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裘家请的理事老王是村里的会计,明事理也会做人,他听了何快嘴一番絮絮叨叨的话,笑了笑,“哎呀,我说她舅妈,你就不用多心了。都是父老乡亲的,谁会安这个坏心?这纸钱,肯定是有人落下的,没人会诚心咒你家外甥女。”说完扫视了一下这辆车,心里便有了数,朗声道,“这辆三马子是娘家请来的,不用说肯定是先前拉过白事的。乱乱哄哄的,难免会出个岔子,落个东西也是难免。大伙儿不要瞎想了,大喜的日子有啥大惊小怪的呀。快把东西都搬进来,新人等着要拜堂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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