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9-26 09:21:05
(一五三.一)
要说骆癞头,可真是个老鬼头,收了人家不少的钱,演出质量却是大打折扣。班子毕竟人少了,再想撑起热热闹闹的台面来是不可能了,因此这次全是上的文戏,一出武戏都没上。因为丹凤走了,小荷硬着头皮撑场面,演出质量也只能算凑凑合合,苹果心想,就冲这家那个大闺女长红的厉害样子,还不得扒了骆癞头的皮,心里暗暗地替骆癞头担心。但长红却并不干预演出的事,除了料理出殡的正当事情,其余时间都坐在老母的棺材旁边暗暗垂泪。
苹果对这个长红好奇的不行,两天下来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听说这个长红是这家老太太的大闺女,先前自己凭本事考到了保定念大学,毕业以后又凭本事进了政府,现在是一个响当当的国家干部,在保定市里名气都大的很。因为工作太忙,虽说离家不远,可一年只能回家两三次,每次都是坐小车匆匆来回。那个叫长明的是她弟弟,没她有本事,是个庄稼汉,在家伺候老母,倒也算尽心。
守孝的时候,长红最常做的就是接电话,她有一部小巧玲珑的手机,带在身上,走到哪儿电话接到哪儿。平时不用的时候,电话就挂在脖子上,人一动,电话就晃一晃,像个坠子一样,又好看,又实用。
最让苹果惊讶的是长红对她男人的态度。她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这几天也为了丈母娘家的事情跑前跑后,对长红关怀备至,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都和和气气。可有一次不知为了商量什么事,长红和丈夫急了眼,她男人还是一边点头,一边陪着笑,一点不见发火,从始至终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苹果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虽说李大奎和王芬芳感情不差,但母亲始终唯唯诺诺的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多年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村里的其他家也差不多这样,男人一手遮天,女人从无插嘴的份儿,多说一句话,恐怕就要挨拳头。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那恐怕只是在劳动能力方面,女人就好比第三世界国家,想取得话语权,门儿都没有。再想起茉莉和裘建磊,那就更不用说,茉莉要是能说话算数,那简直就是妇女的逆天。
总之,这个叫长红的女人,让苹果既敬佩,又羡慕,她的一切,虽然并不隐秘,却让苹果发自内心的想探个究竟。
日期:2012-09-26 10:42:37
(一五六)
几次三番的失败以后,骆癞头心急了,他想不通为啥明明开门大吉的事业居然遭受接二连三的失败。他一心急,就犯了唠叨病,仿佛被唠叨鬼上了身,一天到晚对苹果和大个儿嘟囔个不停。
大个儿嬉皮笑脸的应对,骆癞头对他没办法,但一见到苹果没精打采的样子,骆癞头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你这闺女,总是想啥咧,不要躺在成绩上不思进取。你的过去是辉煌的,但不要因此就骄傲自满,就不去开拓美好的未来。年轻人,你需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知道不?”
苹果懒洋洋地说,“知道啦,我誓要把周围几个村的丧葬市场通通拿下,任谁见了我都害怕。”
骆癞头听出了苹果言语里的戏谑,不高兴地说,“你这闺女,我是说正经的,你这是啥态度?一转眼又半个月了,人都死了好几个了,我们没做成一桩业务,你就一点不心急?”
苹果依然无精打采地说,“我心急呀,那又能怎地。人家不愿出钱,我总不能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人家把钱拿出来,是不是?要不我们就发扬爱心免费献唱,就怕你没那个觉悟哩。”
骆癞头发怒了,“你这死妮子,真是谁的玩笑都敢开。我看你是中了那个大姑姐的道道了。你也不想想,是个人都能去省城?先要看看祖坟上有没有冒这个青烟!连城里的门都没摸到,就在这儿想入非非,先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这命!”骆癞头说到激动处,便开始口不择言,先前堆砌的美丽辞藻顷刻灰飞烟灭,苦心经营的干部子弟形象立刻坍塌。
骆癞头这一番话毫无疑问地把苹果激怒了,她带着内心的小秘密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叉着腰大声说,“我就是想去省城!谁也拦不住!我就不信我祖坟上没冒这青烟,我就不信别人能去我不能去!咱们走着瞧!”
大个儿本来在门外偷偷听屋里说话,听见苹果急火火的嚷起来了,赶忙跑进屋里,看见气鼓鼓的苹果和气的七窍生烟的骆癞头,急忙陪着笑说,“哎呀,有话好好说,你们俩这是干啥呀!”
骆癞头一边挥手一边说,“你问她,我看她是铁了心不想干了,心野了,想插上翅膀飞走哩。”
日期:2012-09-26 13:50:36
(一五七)
大个儿在外面也听了个大概,他难过地问苹果,“妹子,你的心咋这么野呢。出去又有啥好的,一个外乡人,让别人看不起,你看,落叶还归根呢,你跑个啥呀。你快跟骆大哥说句软和话,你一准是这几天心情不好,到处发火哩。”
苹果硬邦邦地说,“我不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在这个地方,我不认头,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大个儿抻了抻苹果的衣服,“哎呀,还说胡话哩,我看你是发烧了。”转身对骆癞头说,“骆老大,要不你先出去,我做做她的功课。她就是一时犯浑,我保证没事。”
骆癞头瞪了苹果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先不冲别的,就冲大个儿对你的这份儿心,你要再不上心,可就是油盐不进了。”说完气呼呼地甩门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苹果和大个儿两个人,大个儿突然变得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搓着手,头也不敢抬。
苹果忽然笑了,“你看,人家都笑话我俩是黑白无常,这要不小心推门进来,准得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
大个儿吃吃地笑了,然后又忧伤地说,“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哪怕被别人笑话,但心里也是甜的。你的心不要那么高,外面的花花世界好是好,但到底不是我们的家。”
苹果盯着大个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要出去。这个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心里,时时刻刻都想去外面,谁也拦不住。”
大个儿惊愕了,他低下头,小声儿问道,“那你打算去哪里?保定吗?打算啥时候走哩?”
苹果想了想,“可能去保定,也可能是其他地方。我打算这几天就走。”
大个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说道,“你能不能等我几天?我回趟家,两三天就回来。”
苹果愣住了,但她想了想,“我也不会走那么快哩。怎么也得一个礼拜往后了。你回家做啥?”
大个儿笑了笑,“我也该回家看看啦。然后回来送你呀。”
听了这话,苹果便放下心来。
日期:2012-09-26 16:55:58
(一五八)
其实苹果是可以说走就走的。
戏班子毕竟只是个松散的民间机构,不涉及繁冗复杂的手续,干活儿拿钱,没活儿解散,所谓辞职,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容易极了。苹果所说的一个礼拜,大概是想给自己心理上一个缓冲期——想想自己这次是真的要独自闯荡了,便似有千般情意万般不舍,总觉得需要这里准备那里准备,虽然其实并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准备,而大多数时间都如从前一样,自己抱着膝盖,看着窗外,默默的发呆。
大个儿当天就回家了,官方说法是回家看他久病卧床的老母亲,但苹果心里总是感觉奇怪,似乎他这次回家和自己有扯不清的关系。大个儿也是个苦娃娃,有个姐姐是个哑巴,因为不好嫁人,便寻了个四川的跛子男人,几年回不了一次娘家,只留大个儿自己照顾病病歪歪的爹娘。因此,大个儿回家便成了家常便饭,所有人也不以为意。
大个儿对苹果的情意,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苹果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装聋作哑。她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男欢女爱,在她心里,异性对于她,要么是陌路人,要么是点头之交,要么在她心里,就是对哥哥一般的感情。当初对向春一样,现在对大个儿也一样。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阻挡她追求自己的生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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