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6节

作者: 王晓晓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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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3-16 08:43:33
  陈思插嘴说:“你们家也太有钱了。”
  陈雷接着说:“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们矿区文化的一部分。过去矿里很不安全的,瓦斯爆炸啦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矿工们每天下井,其实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命换钱,哎,也是在拿命给国家换资源。下井的老爷们儿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天活着从井下出来后,必须要尽情的享乐。省吃俭用攒钱是最没用的,人在井下挂了,老婆孩子都是别人的了,何况是钱呢。你要是走在我们家那的大街上,看过往的老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都是一身的名牌,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别以为他们都腰缠万贯的,其实,一个个的兜比脸还干净呢。”

  日期:2014-03-16 08:44:17

  陈思自小在小农家庭长大,看惯的都是省吃俭用过日子的生活方式,听陈雷如此用家乡话描述矿区生活,感觉非常新鲜,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思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穿名牌,其实是你们那的文化?”
  陈雷忽然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陈思的肩膀:“你真聪明啊,一点就透。”
  日期:2014-03-16 08:44:53
  陈雷接着说:“那个时候,我们家也不是天天都是好生活的,我刚才给你讲的,是每个月里前半个月的生活。月初工资发下来,大手大脚的花光了,下半个月就得勒紧裤腰带啦,不说窝头咸菜吧,也是粗茶淡饭的盼着下个月工资赶快开。几十年来,每个月工资都会按时发下来,所以我们那的人从来没有为未来生活怎么办发过愁。我们家的亲朋好友,十家里有九家过得是这样的生活,不重视学习,不重视技能,咱靠得就是一身力气下井挖煤,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了呢。”

  日期:2014-03-16 08:46:34
  陈思听得入了神,不禁问道:“后来呢?”
  陈雷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回道:“后来……后来,我的家乡成了资源枯竭型城市,凤龙煤矿,破产了。十几万矿工,一夜之间,全都下岗了。我们全家没有积蓄,我爸妈没有手艺,我爸爸说他有一身的力气,可以去当力工。”
  陈思点了点头。

  陈雷接着说:“可是他一辈子心灵上逍遥惯了,哪里受过这个窝囊气,于是每天借酒消愁,年初,他突发脑血栓,卧床不起了。”
  陈思少年老成地感叹道:“真是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啊。”
  日期:2014-03-16 08:47:14
  一提到钱,陈雷忽然想起那桩旧事,于是说:“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贪污班费。”
  陈思赶紧摇头:“我现在不那么认为了。”

  陈雷委屈地说:“我承认自己不会理财,但占便宜的事儿咱矿区子弟可从来没干过,咱为什么要打扮的一身光鲜,图的不就是体面吗?咱要的就是个风骨,大老爷们儿必须堂堂正正,体体面面的做人。”
  陈雷又说:“我在外上大学,家里原本有我弟弟在照看着。没曾想,这小子比我学习还好,居然考上北大了。他去北京了,我是爷们儿,有责任回家去陪着我妈照顾我爸。”
  日期:2014-03-16 13:56:11
  陈思很是惋惜地劝道:“退学太可惜了,想想办法,看亲戚能不能帮助照顾下你爸爸。”
  陈雷说:“咳,本来我们家也不重视学习的,谁想到我和我弟弟都这么聪明,先后考上大学了。其实不上大学,只要找到营生,一样会开心的过日子。”
  陈思问道:“你爸妈是什么意见?”
  陈雷低下头,轻声说:“这是我妈的意思。我觉得她说得对。”
  陈思又问:“你女朋友同意吗?这学期怎么没见她来找你玩儿?”
  陈雷说:“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她喜欢上了我们那街上开音像店的二肥。二肥有个进口的摩托车,托着她出去兜风,很拉风的。”
  “哎,这样爱慕虚荣的女孩儿,你也不必留恋。”
  陈雷很认真地反驳道:“罗罗不是贪慕虚荣,美女爱英雄是很正常的事儿。从前在在我们的圈子里,我学习最好,她喜欢我;现在二肥是街上的名人,他的音像店里有各种音乐、电影可以看,她跟他在一起很正常的。”
  陈思摇摇头:“不懂你的逻辑啦。”
  日期:2014-03-16 14:37:47
  陈雷把头转向陈思,说:“陈思,我知道你的境况。要不,你跟我一起退学呀?我们一起去五爱市场批发袜子回去卖。”
  陈思摆摆手:“我不去。卖袜子的活我弟弟就能做。我必须念完大学,才对得起他们为我的付出。”
  陈雷笑了:“逗你呢,知道你不会的。”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sony随声听,对陈思说:“陈思,这个是我最宝贝的随身听。我爸妈没下岗时给我买的。你以后过英语四级、六级都用得着。”
  陈思迟疑了下:“你,要送给我吗?”
  陈雷认真地说:“你知道我缺钱的。三百块钱卖给你,我再把我最爱的beyond盒带都送给你。”

  “那你回家后就不听音乐啦?”
  “听啊,不过家里有收录机。还有,以后我可以赚钱再买个。你真的用得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为什么这么好?”
  “惺惺相惜吧。人只有到了窘迫的时候,才能理解别人的这份心境。你好好学习,也记得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不要总得罪人。”
  “你不也一样。”

  “就因为自己也这样,才知道这样不好。”陈雷说完,用手轻轻揽住了陈思的肩。
  日期:2014-03-16 18:26:58
  陈思顺势伏在了陈雷的膝上,两个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陈思啊,思绪起伏,少年以来的经历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不由得所有潜伏在心底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不争气的泪水一簇簇的涌出来,打湿了陈雷的膝盖。她弓着背,挣扎着用双臂不停地抹去泪水,她的上衣随着动作褪到了后背,腰部露了出来。夜里毕竟风凉,陈雷见她哭得忘情,并没有劝解,只是将她皱起的上衣拽下来,用手抻着,遮盖住腰部。

  日期:2014-03-16 18:27:19
  陈思这一哭,还没完没了了,她抽搭着对陈雷说:“我内心里好是焦虑啊。”陈雷问:“焦虑什么?”陈思哭着说:“我好想一夜之间改变现状,我们家一下子就有很多钱,再也不用为现在的生活发愁了,再也不必为未来担忧了。”陈雷轻声说:“我也想。”陈思抽噎着反驳说:“可是,你还吃过靠大虾呢,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陈雷被逗得笑了,他轻拍着陈思的后背说:“好吧,等我发财了,请你吃。”陈思说:“也许那时候我也能给我弟弟买靠大虾吃了。”陈雷苦笑着说是。陈思又问:“你过去也是这样搂你女朋友的吗?”陈雷愣了一会儿,回答说:“不一样的。”

  陈雷向来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自打青春萌动起,对风月的事儿很是上心了几年。可是这会儿,正人君子陈雷觉得他搂着的是自己受了委屈的亲妹妹。这个亲妹妹跟他是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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