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的狰狞面孔》
第20节

作者: 王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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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孙皓剥人脸的刑罚非常出名,以至北方都听说过这个“创举”。有人见孙皓不服输,为了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就带有讽刺地询问孙皓:
  “听说你在南方,挖人眼珠,剥人面皮,这算什么刑法?”
  孙皓根据发问者的形体像貌,推断出此人应该是贾充。听说司马炎让贾充当远征军总司令官时,这家伙嚷着年老体衰无力承担重任。若非司马炎下诏说:“阁下如果不去,我就自己亲征。”贾老儿还不会去当大都督呢!武昌失守后,贾充又声称再不撤军,晋军不但要遭受军事上的重创,还会感染瘟疫。在描述了预期中的悲惨景象后,贾充宣布到时就算腰斩主战派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谢罪。这场口水仗还没打完,王濬就冲进建邺了。

  对这种小丑般的货色,孙皓打心眼瞧不起。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他当场刻薄地回敬了一句:
  “做人臣属,谋杀他的君王,奸邪不忠的,就要用这种刑法对付他!”
  在庙堂之上的众人面前,贾充被公然揭了谋害曹魏帝的老底,羞得老脸跟猪肝一样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孙皓则坦坦荡荡,一点也不觉难堪,更是丝毫没有失败者的沮丧之色。孙皓对司马炎、贾充的回答条理清晰、不卑不亢,难以看出他就是那个是非不分,杀人成性的暴君!
  四年后,孙皓病逝,年四十二岁。
  日期:2012-01-31 20:59:27

  31、降臣
  光禄勋薛莹跟随孙皓投降后,被封了个散骑常侍的职务。司马炎从容地向他询问孙皓覆亡之因,想从中得到一些借鉴,薛莹如实回复说:
  “孙皓亲近小人,刑罚太滥,大臣和将领都没有安全感,覆亡原因在此。”
  薛莹老老实实在新单位工作,答问处事皆很有条理,二年后去世。有人向吴郡名人陆喜称赞薛莹为吴国一等贤才,却招到了陆喜的反驳:
  “薛莹只不过是四、五等角色,怎能说是第一等呢?孙皓暴虐无道,吴国臣民扮哑巴不当官的,才是第一等。当个小官用俸禄代替耕田维持生计的,是第二等。当官正直不怕死的,是第三等。利用机会改革的,是第四等。温和谨慎、不谄媚、不拍马,不过第五等。五等以下就用不着谈了。所以,吴国上等贤才都因避祸而被埋没;中等贤才有声名,有地位,但却接近灾祸。观察薛莹一生的行事,怎能算第一等呢?”

  陆喜品评他人好不得意,不想千百年后自己也被柏杨先生痛骂了一回:
  陆喜这篇评论,充分暴露出来传统知识分子神经质的卑怯。不管国家危机如何严重,不管人民灾难如何普遍,而只求明哲保身,所以才把冷血的下流动物列为第一等,而把官场混混列为第二等。认为立身正直,无畏无惧的英雄豪杰,以及不断促使政治改革,不谄媚、不拍马屁的人,不过是一群大小傻瓜,只有远远躲开麻烦,才是光明大道。大小傻瓜接近灾祸,自应受到讥讽。

  坚持正义是一种能力,面对暴政,所有的知识、学问、道德、勇气,完全崩溃。对别人的赴汤蹈火,反而酸溜溜的在旁边说风凉话,陆喜提供给我们一个无耻之徒的形象。
  同样的问题,司马炎又问了另一个吴国旧将吾彦。
  此前,王濬舰队东下之时,沿江各城池守军大多望风而降,唯独吾彦据城固守。直到最后听到国亡消息,他才出城归附,不久被司马炎任命为金城(甘肃兰州)太守。吾彦的答案,着实让司马炎吃了一惊:
  “孙皓英俊,宰相贤明。”
  “既然如此,怎么会亡国呢?”
  “上天的眷顾,到此为止。天道运转,已另有托付,所以被陛下所擒获!”
  坐在旁边的张华听得浑身起鸡皮,就质问吾彦说:

  “你在吴国作了多年将领,是从没听过孙皓的作为呢?还是被人所迷惑呢?”
  吾彦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扭过头来厉声说道:
  “陛下都赞同我,你有什么意见吗?”
  确实,司马炎对吾彦天命所归的回答极为欣赏。但他绝对料不到几十年后,自己的子孙面对新的胜利者时,也将作出类似的答复!
  对吾彦的评价,柏杨先生比较苛刻:

  薛莹忠诚正直,吾彦不过一个官场小僚,既图欺骗君主,又图欺骗自己的良知;把东吴帝国千万愤怒的人心和抗暴的行为,一笔抹杀;把暴君的覆亡,归之于上帝,既不得罪有权大爷,又可博得“温柔敦厚”美名,可真是熟透了的老奸巨猾。
  平心而论,吾彦为官并不算差。他历任金城、敦煌、雁门太守,成绩不错,在民间颇有威信。当时顺阳王司马暢骄纵跋扈,前后几任内史(封国长官,相当于太守)都被他栽赃诬陷赶跑了。由于没人敢伺候这位大爷,吾彦就被调去当顺阳内史。
  吾彦以身作则,为官清廉,执法铁面无私,众人无不畏惧。司马暢抓不到他把柄,只好推荐他到朝廷作官,希望这位铁汉早点离开自己地盘。就这样,吾彦当了员外散骑常侍,又和司马炎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对吴国最后投降的两位封疆大吏滕修、陶璜,司马炎也没怎么亏待他俩。二人在原工作岗位继续发挥余热,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陶璜在南方前后待了三十年,为民众办了不少实事,威恩卓著。他去世的时候,交州百姓举州号哭,如丧慈亲。
  于是,吾彦又被调去交州。在九真郡边防军的叛乱声中,吾刺史走马上任了。吾彦火速平息了骚乱,镇守交州达二十余年,后被征为大长秋(皇宫总管),卒于任上。

  在诸多东吴官员中,经历最有趣的非副军师诸葛靓莫属。
  诸葛靓是曹魏征东大将军诸葛诞的儿子,如果司马氏没有从曹家夺权,诸葛靓也应该是曹魏南下伐吴的统帅了。可命运偏偏喜欢捉拿人。诸葛诞在寿春起兵反抗司马家族之时,为寻求东吴帮助,就将儿子诸葛靓送到南方作人质。诸葛诞兵败身亡后,诸葛靓作为曹魏忠臣之子,与晋帝国势不两立,结果反成了东吴的高官。
  司马炎和诸葛靓是儿时玩伴,自幼就是好友,诸葛靓姐姐还嫁给了琅邪王司马伷作王妃。自版桥兵败后,诸葛靓就销声匿迹,逃得无影无踪了。司马炎猜测他一定藏在姐姐家里,就亲自去司马伷家中看他。诸葛靓四处躲藏,司马炎一直追到洗手间才把他堵住。看着眼前几十年没见的故人,司马炎伤感地说:
  “想不到今天才能相见啊!”
  诸葛靓亦流泪不止:
  “我不能忠于旧主,像豫让在身上涂漆,如聂政剥下自己的面皮,如今再看到圣上,实在是惭愧羞恨!”

  司马炎想请诸葛靓作官,诸葛靓坚决拒绝。他回到故乡山东琅邪郡后,终身不向洛阳方向落座。
  在整个西晋王朝,东吴官员都被排除在朝廷核心权力之外,日后也几乎没什么南方人能在洛阳任职。但是,江东士族的势力也没被太大触动,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管你朝廷有什么变化,我只顾打我的酱油,只要不逼我做俯卧撑就行了。
  东吴旧吏满足于有份工作,西晋功臣们又会怎样呢?
  日期:2012-02-01 21:22:07
  32、二王争功

  在首都洛阳,王濬和王浑吵翻天了!
  王濬意气风发地在建邺搞受降,王浑第二天才过长江。听说孙皓已向王濬投降,王浑即惭愧又悔恨,继而怒不可遏地咆哮着说:
  “我守着孙皓溜溜守了上百天,却让王濬得了便宜!”
  都是王濬这个王八蛋太不识做,竟然敢跟主帅抢功!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所幸,何攀劝王濬把孙皓转手送给了王浑,王浑才暂时消了一点火。
  何恽是个聪明人,已看出王浑跟王濬争功的苗头,私底下写了个备忘录给周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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