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航向——大宋崇宁三年》
第41节

作者: 草根读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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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逃回东京,正是徽宗酝酿退位,圣意颇为踌躇之时。童贯的手头,有一份金人茹越寨送来的公文。童贯当时拆开看了,见是金人讨伐的檄文,言词中多有指斥之语,因而不敢将它启奏徽宗。李邦彦此时说,不如用这以激圣心,童贯听了,这才迟疑着予以上奏。徽宗见了檄文,见内有“况赵佶越自藩邸,包藏祸心,阴假黄门之力,贼其冢嗣,盗为元首,因而炽其恶心,日甚一日。昏迷不恭,侮慢自贤,谓己有天命,谓作虐无伤”等语,一向高傲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不禁潸然涕泪如雨而下,连说“休休”,“内禅之意遂决”。

  徽宗内禅,离开京城向东南逃窜,童贯不接钦宗让他留守东京的御旨,反而将自己从前方带来的数万胜捷军,作为徽宗的亲军,为他的巡幸东南保驾护航。徽宗到达泗州,随驾的卫士不肯继续前行,攀拉着徽宗的车辕大哭,肯请太上皇不要抛国弃民,自顾南去。童贯一看这些卫士将要坏事,唯恐车驾的前行受阻,于是下令亲兵,向这些卫士引弓射击。外敌入侵,本应是一致对外瞄准敌人的箭矢,童贯竟让它们射向了自己的同僚。史载“卫士中矢而踣者,凡百馀人”。

  童贯的作为,终于触犯了众怒,于是谏官御史,朝中的弹劾蜂涌而起。
  对于童贯,钦宗的内心并无多大好感。于是从众之请,童贯开始一路贬官落职:先是贬为左卫上将军,接着又谪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命窜至英州、吉阳军编管。行至半途,钦宗又下诏数其十大罪状,“命监察御史张澄迹其所至,莅斩之”。
  张澄奉旨,深感责任重大。为防止节外又生枝节,据说张澄阴使花招,先派手下提前“拜谒”童贯,假称是宣喻他回京,担任河北宣抚,并送上圣上赐与的茶叶、药品等物。也许是张澄的手下演技精湛,或许是童贯宅心本就“仁厚”,居然对张澄手下的说辞信以为真,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怀疑。
  第二天,奉旨行事的张澄一行跚跚来到。可是,当张澄向童贯出示圣旨,他那带着安徽口音的官话,宣读的,却是对童贯的死刑宣判。
  这样的玩笑,实在是开得有点大,童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慢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咔嚓”,容不得童贯有所分辩,刽子手的鬼头刀凌空闪过,童贯顿时身首异处。
  曾经的帝国军事最高统帅,创造了诸多历史奇迹的北宋军界传奇,就这样颈血溅地,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日期:2013-06-26 21:12:00

  (更新)
  “贯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
  在中国历史上,童贯也许是最不类似宦官的太监。童贯的颔下生有长须十数根,身材魁梧,皮肉筋骨强劲如铁,有人说这与他年近二十岁才净身有关。关于童贯净身入宫的记载,史料记之甚少,只说是“少出李宪之门”。如果从他神宗年间入宫的时间来判断,年龄确实已经不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传统文化主导的社会环境中,净身为宦,历来为社会主流价值观所不接受。年近二十,一个人的思想认识,应该已经渐趋成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童贯能够痛下狠心,毅然净身为宦。难道是童贯的心中,早已有类似于王振这样的腹藏雄心,或者是因为魏忠贤般的走投无路,因为生活所迫?对此,我们是一无所知。

  观阅童贯的传记,从现有的史料记载看,童贯只是一个才智平平之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有理想,充满了上进心的人。因为积极进取,童贯年过半百,依然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因为积极进取,童贯垂垂老去,却依然勇攀高峰,再立新功。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童贯的积极进取之心,也让人看到他冒功惧祸,人性之中卑劣的一面;童贯的积极进取之心,也最终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结怨辽金,创开边隙”,这恐怕是童贯的功过中,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条。赵良嗣献言“联金夹辽”之议,是童贯将他推荐给徽宗;与金人达成“海上之盟”,童贯是一直在其中主持领导;宋军两次起兵伐辽,童贯是大军的主帅;用岁币向金人赎回燕京,童贯直接就是其中的主谋。可以说,燕京的得失成败,与他童贯是祸福相依,一损俱损,早已有人看得十分清楚。
  闻听金兵入侵,童贯从太原逃归前夕,马扩就曾提醒过他说:身任国家要职,不光诸路官兵,整个天下也在关注观望着他,希望在这国家危急的紧要关头,能够慎重行事。况且结交女真,收复燕京,这些大事都是由他童贯经手,有这个窟窿在,需要他亲手将它补了。不光是别人不知道金人的具体情况,无法弥补,而且是这个窟窿,还不能由他人弥补了。这不光关系着国家利害,也关系着他童贯一身的利害。

  金军南侵,大规模发动侵略战争,这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的事情。在这之前,宋朝的边防各地,实际上早已截获了不少的情报。金营有范太师、韩太师者,多次押解军器到云中府交纳,言称冬季要犯南界。清化县榷盐场报告,边境上有金兵各路大军不断集结。自宣和七年十月至十二月,中山府奏报金军的各种动向,几乎是连日叠至。知燕京蔡靖则是屡屡密奏,最多时竟达到一日七十余章,并且声言如果不实,可以重罚他给予编管。

  童贯手下,也有人在不断地提醒他。宣和六年十一月,马扩出使金营归来,向童贯汇报时说,金军训练汉儿乡兵,又增加飞狐、灵丘的军事力量,言辞中实有包藏祸心,提请宣抚司迅速加强边防,以备强敌入侵。
  宣和七年九月,河东奏报宗翰正在调动兵马,马扩又提醒童贯说,宗翰这次动兵,必定心怀异志,请调动西北军十万精锐镇守边境,不但可以备战杀敌,更可以为国家的外交谈判,谋求主动。
  乃至在这年的十二月,金军已经发动了侵略战争之际,马扩从金营归来,再次提请童贯速作提防,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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