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1-29　11:06:12

　　 4
　　小晚和文治到了乡政府结婚登记处，人家还没有上班，担心小晚娘追来，两个人躲在一隐蔽处等时间。
　　过了会儿，小晚娘气喘吁吁地跑到登记处外来了，四下里寻找着喊：“小晚？”那语气脆弱得像一片秋风中树叶的瑟瑟抖动。
　　小晚回想起，在外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她想母亲想得一次次在梦里惊醒；她节衣缩食，吃一顿饭只花一毛钱，就为了省下钱打昂贵的长途电话听听母亲的声音，而现今，咫尺天涯，她竟让一堵墙阻隔着原本聚少离多的生身母亲，那一刻，她升起了对自己的鄙视，而文治，也一直在打手势示意他们该出去。

　　小晚和文治终于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看见小晚的瞬间，小晚娘的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
　　3个人走近了，看见彼此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想必3个人都是一夜未眠。
　　小晚娘把一包熟鸡蛋放在文治的手中，说：“路上吃！能省点则省点吧，是刚才新煮的鸡蛋，这会儿还热，你们吃几个先垫垫。”
　　“谢谢大娘！是我不好，对不起您老，也让小晚受委屈了。只是我家里，也确实太穷，真拿不出钱来了，父母从土里扒食供我上完大学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确实没脸再给家里要钱结婚用了，这种情况下，小晚还肯嫁我，这份情义，我先欠着，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回报。”文治由衷道。
　　文治的话让小晚娘好受了些，她语气软下来说：“我也不是故意难为你家，一切都是穷惹的祸啊。
　　在城里，喝碗凉水也得花钱，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想起你们俩刚毕业的外地穷孩子在北京怎么开伙过日子来，我就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红灯记》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给改成穷人的孩子早立业吧，你们好好干，我们两家的老人没本事，一切全靠你们自己了。”
　　文治哽咽道：“会的！我们回北京后一定好好干事业，以后买很大很大的房子，把您接到北京去住。”
　　小晚喉咙仿佛被东西堵住一般，眼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道：
　　“娘，实在对不起！你相信我们，我们凭自己能挣到钱，不但我们俩能过的好好的，还会有能力赡养两边的老人，有的年轻人从老人的骨头里榨油水，那不算本事！”
　　小晚娘劝闺女：“咱不哭，结婚是大喜事啊！”
　　这时，乡政府结婚登记处的大门开了，3个人进去了，交了9块钱的手续费，很快便把红彤彤的结婚证领到手出来了。
　　恰巧长途车也开过来了，小晚对母亲依依不舍道：“娘，你在家多保重，要注意身体，别干太重的家务活。等以后我们的事业有起色了，一定买一栋大房子，接您来北京跟我们一块儿住。”
　　“好！我等着那一天！”小晚娘说，挥挥手让小晚走。

　　小晚和文治跳上了车。
　　车缓缓开了，小晚娘跟着车快走几步送女儿女婿。
　　小晚隔着车窗看见母亲一直在擦着脸上的泪水，从窗口内伸出手来，充满留恋和牵挂地说：“娘，回去吧！”
　　小晚娘兀自跟着车疾走，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身影显出明显的老态了。

　　小晚趴在车窗边把这一细节看在眼里，心猛地揪了一下，她想跳下车上前扶一下母亲，但终于站着没动。
　　看着母亲蹒跚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小晚不禁潸然泪下道：“娘一个人呆在那栋旧房子里，身体不适时，连个往床前递杯凉水的人都没有。”
　　文治走过来，安慰似的将哽咽着的小晚紧紧揽在怀里，憧憬道：“我们回北京后一定发奋创业，等我们有了钱，一定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日期：2011-12-07　13:38:12

　　5
　　文治和小晚乘坐的汽车在绍兴就是终点站了，去青岛需在绍兴倒车。
　　离发车还有几个小时。两个人手牵着手，每人攥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进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庐山恋》。
　　从电影院出来后，小晚有些惆怅地说：“这就算是结婚了！”
　　文治试图调解气氛，故意玩笑：“这下，你可真落在我手心里了，像一只落入狼口里的小羊，由着那只大灰狼怎样撕咬、啃吃你—— ”说着嘻笑着扎撒着双手做出大灰狼扑向小羊的情态。
　　小晚的脸严肃着躲开文治道：“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其实，谁都不愿裸婚，裸婚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两人然后去了趟青岛，就算是旅行结婚了。
　　青岛海边。文治和小晚脱了鞋子，拉着手走向大海，风卷起小晚的长发和红色的棉衣，海水晃着，溢着，似乎要将人吞噬、裹走，她感到一阵恐慌，紧拉着文治的手。小晚觉得当时的情形，像某种阐释，像他们在这世上的感觉。
　　海边的花园里开有不知名的花，还有跳舞的小草和树梢。文治偷折了一朵花，插在小晚发间。
　　累了的时候，两个人坐在石头上。文治笨拙的手又在给小晚剥瓜籽了，额角上沁着细细的汗珠。
　　一段海域边上矗立着很多小楼。通向小楼需迈上一级级的台阶，台阶两边是繁茂的花木，小楼戴着尖顶的红帽子，在高大古老的树木掩映下，那样典雅神秘。
　　“你看那种红顶的小房子！童话里的一样！”小晚远远地喊道，她向着小楼奔跑。

　　走近后，小晚站在街边，呆呆地望那种小楼，忽然就迈不动步了。
　　“小晚，我们到海洋馆再去看看吧。”文治在旁喊，拉她。
　　小晚甩开文治的拉扯，继续呆呆地看，喃喃着：“像你我这样曾住在简陋的农房里的孩子，望这种小楼就像望一个童话。”
　　文治硬拉着小晚走开，小晚还一步一回头。
　　“小晚，我一定努力奋斗，等有一天，让你住上这样的小楼！”文治在旁说。
　　夜来了，他们一人裹一条租来的毛毯，倚在石头边，尽情地倾听海的涛声，不远处，海岸边的一盏弯灯迷离着。后来小晚睡着了，几次醒来，都发现文治美丽的眼睛正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他把自己的毯子也盖在了她身上。
日期：2011-12-07　17:04:04

　　第三章婚房
　　1

　　在青岛玩了几天后，新婚后的小晚和文治回到了北京的租住处。
　　地下室里，幽暗的像个地窖般。
　　苏小晚过去将窗帘拉开，将小窗子打开了，站在窗边贪婪地吸了几大口空气，伸了下胳膊对文治说：“没住过地下室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空气和阳光还是这么宝贵的东西。”
　　文治顽皮地摇头晃脑地念道：“前不见来人，后不见阳光，念洞穴之悠悠，唯小窗口联接大千世界也。”
　　“顽皮！”苏小晚笑着去拍文治的头。
　　“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回到地上去住呢？唉。”苏小晚敛了笑望着那缕光线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开始吃饭。
　　不时地有人在小窗外走过，一双又一双的脚，高跟的、男人的大鞋、儿童的。。。。。。母子俩在屋内只能看到脚脖子。
　　“这是个爱赶时髦的女人，这个男人，皮鞋擦得这么亮，是在写字楼里上班的。刚才走过的，是一家三口，中间牵着的是个男孩。”文治停了吃饭根据窗外那些走过的脚饶有兴趣地推断着，感觉自己像个侦探。
　　“文治，瞎看什么！快吃饭！”文治的话牵动了苏小晚的情绪，烦躁地对文治吼道。
　　这时，一辆车在小窗外开过，“忽”地一下，一阵灰尘从窗户里扑进来，落在了饭上，“脏死了！没法吃了！”苏小晚懊恼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俩年轻人都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苏小晚这就过去欲关窗，这时，忽然“啪”地一下，一个垃圾袋扔在了窗外，挡住了半截窗子，一股臭气兀地扑过来。
　　“嗨！是谁啊往这儿扔垃圾？”苏小晚捂住鼻子大声喊道，这就气冲冲地往外跑。
　　来到了外面，只见一个胖女人鸭子似的正在前面一扭一扭地走着，边走边往地上吐着瓜子皮。
　　“嗨！站住！你怎么随地倒垃圾啊？”苏小晚喊。
　　胖女人站住了转过身来，叉起腰道：“我乐意！你是县官啊还是县管啊？狗拿耗子！”
　　“没看到这是我家的窗口吗？”苏小晚指画着。
　　“笑话！谁家的窗户开在地上啊？除非是地老鼠家的！”胖女人鄙夷道。
　　“你！”苏小晚气得什么的，“你把垃圾拣起来，扔到垃圾筒里去！”
　　“你若承认自己是地老鼠的话，我就去拣。”胖女人张狂道。
　　“你！”苏小晚气得说不出话来。
　　“住在这种地方，还穷讲究！讲究的话，住高楼大厦去啊！”胖女人讥讽着继续往前走去了。
　　苏小晚屈辱地走过去将那袋垃圾拣起来，扔到了附近的一个垃圾筒里。
　　随后出来的文治把一切看在眼里，满怀辛酸。

　　他走到小晚跟前道：“小晚，咱绝不能把这儿当婚房，得另外再找房子租！一定得租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