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笑着对刘晓萍说：“看来你还是很小心呀，不过我估计老太太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那可不好说，病人心脏有问，说不来什么时候就出事了，万一手术台都下不来咋办？不小心谨慎能行嘛，咱们又不是没有吃过亏。”刘晓萍道。
　　“是呀，干咱们这行的，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敢出事情，小刘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护士长说道。
　　“护士长说得没错，现在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然挣不来钱还要惹上麻烦。咱们医院里每年给病人要赔多少钱呀，那些病人一有事情就狮子大开口。”左志强转向赵辉，“走，看看18床的病人去。”
　　18床病人患胃癌才四个月，前天手术时发现癌细胞已经广泛扩散了，看来生命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病人我看活不了两个月了，没啥希望了。”小赵说。
　　左志强道：“虽然没有希望了，咱们还是要多关心，多观察，让病人临终时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关怀。这样的病人都很可怜，咱们应该多些同情心。”赵辉喜欢疑难病人和那种复杂手术，能多锻炼自己，对像癌症这些病人就没有太大兴趣，有时候显得关心不够。
　　赵辉推开病房门，向病人说：“杨师傅，我们主任来看你了。”
　　杨师傅不能平躺，半靠在床上。前天手术出血挺多，老头脸色很难看。“谢谢主任对我的关心。”老头强打着精神笑了下。
　　左志强不光医术好，对病人从来也很和蔼，一贯受病人好评。
　　他微笑着摸着老头的脉搏：“杨师傅，今天感觉咋样？”

　　“还那个样子，反正死不了也活不旺。”老头笑着说。
　　杨师傅性格很开朗，虽然知道自己患了绝症，可还是大大咧咧，从来不给医生护士们找事，肚子疼了也尽量自己忍着，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你就给主任好好说。”杨师傅老伴说他，“还是不行，从昨天到现在肚子一直很疼，可他就是不吭声。”
　　左志强给老头作了一番检查。伤口没有出血的情况，心跳也不快。“今天还是再给输点血吧，加强支持。”他向赵辉交待。
　　“算了吧，我这病就这样了，输血也是浪费，不会管用的。”老头说。“还是输点血吧，你现在身体很差，输了血好赶紧恢复呀。给你说吧，前天的手术很成功，你可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左志强道。
　　杨师傅摇摇头：“我看我还是赶快找马克思报到吧，省得给家里人添麻烦。我这已经住院了好几次了，花钱这么多，孩子们都负担不起了。”老头的儿子有四十几岁，穿着很简陋，一看经济就挺困难，不过他对父亲很是孝顺，天天在医院里伺候。

　　儿子说：“爸，你就听医生的话吧，不要考虑钱的事情，我们会给你好好治病的。”“行了吧，你下岗了一个月就一百多块钱，家里人生活都不够，哪有钱。”杨师傅向儿子说。
　　“你就好好看病，想那么多干啥。咱们辛辛苦苦养大了孩子，现在就该他们付出了。养儿还不就是为了防老！”杨师傅老伴说。
　　“是呀，你家孩子多孝顺，你要好好活着，不然他们多难受。”护士长说完转向了老头的儿子，“你爸的药费快花完了，你们再准备上三千块钱。”
　　“我们住院时交了八千块钱，这么快就用完了？”老头的老伴说。
　　“前天手术，又是输血又是用好药，那点钱肯定经不住呀。给你说吧，我们医院看病算是很便宜的了，像你这样的病，如果在医学院，少说得七八万块钱，我们这里有个一两万块钱就够了。”护士长说。

　　病人的儿子点头道：“我们都打听了，你们这里看病便宜，所以我们才上这里做手术的。行，你放心，我们这就回去取钱。”
　　老太太犹豫了下说：“左主任，我们经济不好，为给老头看病，已经借了人家很多钱了，希望你们尽量给我们节省点，不要乱用太贵的药。”赵辉听这话不乐意了，说：“我们怎么乱用贵药了？你家老头病情这么严重，不用高级药品能治好病吗？你们这些人呀，就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不过说这些话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这些天使用的高级抗菌素其实就完全没有必要。那家伙一支药六十多块钱，给医生十几块钱提成。现在大家都指望用高级药挣回扣呢。

　　老太太看赵辉生气了，连忙说好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条件真不好，我是希望能节省点钱，不然我们还要问别人借钱。以前我们在别的医院看病，就被人家宰害怕了。”
　　左志强看老太太说的可怜，真有些同情了。
　　护士长拍拍老太太肩膀安慰说：“你住在我们医院就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乱花钱的。还是赶快准备些钱吧，不然我们住院处催着让你们交钱呢。”
　　日期：2011-11-07　19:31:13
　　查完病房出来，赵辉笑说：“护士长，你现在的工作可是不错，天天问病人催钱，就像地主老财黄世仁，我估计病人最讨厌你了。”
　　护士长摇头道：“没办法，现在这个护士长，成天不干什么业务，就是问病人催钱，肯定是要得罪人了。我也不想干这事，但是不干咋办？如果要不来钱，科室哪来收入？现在这是咱们科的头等大事呀。”

　　刘晓萍说：“我也觉得咱们科里就是护士长最辛苦了，每天催着要钱。现在想问病人要点钱真不容易，病人动不动就怀疑咱们乱收费，得解释半天。”
　　“你就是再解释他们也不满意，每天都跟吵架一样。”护士长说。
　　“你是咱们的管家婆，你就多受点委屈呗。”左志强笑说。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医生们就开起了医嘱。左志强没有其他事，拿起才来的报纸看。
　　方医生开着处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个胃癌的病人。病人家庭很困难，可是科室里还要给病人使用这么贵的药物挣回扣，这让他心里不安。他想给左志强提建议，可是又害怕得罪别的医生。因为他从来不用这些有回扣的昂贵药品，大家已经对他有意见了。
　　方医生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对左志强说：“哎，主任，我看18床病人也太可怜了，家里就没钱，不然咱们就不给他用‘达能纳’了吧，给他换上‘头孢曲松纳’也可以。”“达能纳”一支药六十多块钱，病人一个疗程下来要三千块钱，而要是用了“头孢曲松纳”，二百来块钱就够用了，但是科室就没办法挣回扣了。

　　左志强也有些不忍心，向赵辉说：“赵医生，18床病人经济确实困难，不然就不用‘达能纳’了？”
　　赵辉很是不乐意道：“主任，这个病人患癌症，属于大病，报销比例高，咱们刚好在他身上多挣点钱。”
　　方医生说：“癌症报销比例是高，可是病人住次院就是好几万，到头来自费部分也是要花不少钱的。”
　　赵辉从来就看不起方医生，他都想不明白这年月人人都在想办法挣钱，咋还会有这么死板见钱不动心的人。
　　他看方医生一眼冷冷说：“咱们医院给病人看病已经够便宜了，总不能让咱们一点钱都不挣！”

　　“就是，主任，现在哪个医院不宰病人呀，咱们就不要心慈手软了。不靠这些病人挣钱，咱们哪来奖金？”侯医生也说。
　　方医生结巴了下说：“我也不反对大家挣钱，可是咱们也不能太狠心了，也要照顾一下病人的经济情况。”
　　赵辉不耐烦说：“谁狠心了？你是没有看那些大医院的医生都是咋样挣钱呢，人家一个月药品回扣就能挣上万块钱，咱们顶多就是几百块钱，你不觉得咱们可怜！”
　　方医生挨了顶撞，脸都红了，不敢吭声了。
　　左志强害怕大家闹矛盾，便从中调解：“方医生的话也有道理，咱们以后见到太可怜的病人就不要用这些高档药品了，咱们也要为患者多着想一下。”

　　侯医生也蔑视方医生一眼，然后冲左志强笑道：“对，听主任的话，以后注意点。不过咱们医院在药品回扣方面表现得够好了，咱们现在收入这么低，挣这点钱也太可怜了。”
　　赵辉说：“真是呀，别人都以为医生这个职业挺好，谁知道咱们一个月才挣两三千块钱，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刘晓萍道：“我们医学院那些同学工资也不太高，可是红包回扣乱七八糟下来比工资还多，一个月能拿到六七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