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血:三星堆古蜀文明传》
第44节作者:
林仙客 不几日,一行人已然来到绿水天城之外。虽然身在他国境内,昆仑部上下却甚为嚣张,全无礼仪:乘船航行在城外的翠微湖中,他们是高声喧闹、聒噪不已,只惊得栖息湖上的白鹭、天鹅等无数水鸟,张皇振翅,四下逃散;叫开水门,进入城中,他们张望打探之际,见得其中风光绝美,惊讶之余,更是大呼小叫,纷纷争先恐后,从舟中涌上岸来。
蚕丛部上下早已得到消息。闪含奉命率了阳畦等一帮下属在岸上迎候,见玄豹及其部众如此喧嚣无礼,不禁恨怒交加,鄙夷不已。虽然如此,念及对方总归是远来之客且又兵威甚壮,不宜予以口实而多生是非,闪含便向玄豹寒暄道:“昆仑部玄豹大王光降敝邦,蚕丛部上下实感荣幸!”
玄豹甚为得意:“老人家,稍后我和你们锦娘头人便是夫妻,大伙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说罢指着身旁一位断臂之人,为闪含引见道:“这位是东隅蛇部首领武乙!”
闪含浑身一震,暗自道:“想不到武乙居然和玄豹混到一处,真是蛇鼠一窝!看来事情越发不妙!”想罢,也不多和武乙施礼、打招呼,便领了玄豹一帮人朝建木堡走去。
转身之际,却远远地望见昆仑部一队兵士押着越羽等人登上岸来,闪含心中一紧,脸色立时大变,朝玄豹沉声道:“玄豹大王,越羽首领、石奇公子他们乃是敝部的贵宾,那莫虎、秦朴也是本部大将,不知因为何事,大王要如此折辱他们?贵部如此举动,似乎并非做客之道!”
玄豹听了,哈哈哈干笑数声:“闪祭司有所不知,他们几人有的想阻止我前来迎娶锦娘,有的还妄图行刺,为了防止因横生枝节而误了佳期,令锦娘不安,我才将他们几人捆绑起来,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前面带路吧。”
闪含答道:“在下奉命到此恭迎大王,带路自然是我的本分职责。不过锦娘头人一直将越羽首领奉为上宾,倘若让他就此身受束缚,由在下带进建木堡去,锦娘头人必定要怪罪在下失职,请大王体谅!”
玄豹听了,沉吟不语。他数日前遭遇莫虎行刺,至今想起,犹且余悸未了、惊魂不定,哪里敢有丝毫松懈?虽说身边护卫众多,个个武艺高强,但当日身在野外,尚且差点被莫虎所杀,更何况此刻是在蚕丛部中?而且听闻越羽身手,更在莫虎之上,他自然倍加小心。
于是玄豹便又笑着说道:“闪祭司,你也不必不安。我之所以暂时不为他们松绑,实在是怕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伤了你我两部的兄弟之谊!稍后见到我那未婚妻子,我自会向她解释、请罪,届时也一定好言好语替你开脱。你现在只管放心引路!”
闪含听了,一时间倒也不好再作争执。他素来知晓玄豹凶蛮专横,今日言语居然还算客气,那全是因了锦娘的缘故。倘若就此僵持不下,惹得玄豹发起脾气,后果殊难预料。于是他便暗自叹一口气,领了玄豹等人往建木堡方向走去。
玄豹及昆仑部众兵士一路行走,一路探看,一路惊叹,都觉得四下里风光奇美,如仙境一般,迥然不同于寻常人间。未来此地之前,玄豹尚还觉得昆仑部栖霞峰上花木葳蕤,岩岫秀拔,朝晖夕阴,烟云灿烂,景色十分可观,此时见了绿水城中这般景致,啧啧然叹羡不已。
行路之际,想到立时便可见到锦娘,玄豹又喜又急,不停催促背负他的护卫加快步伐,一边又在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慌乱——这自然是因为他对锦娘爱煞喜极的缘故。
走了不多时,众人已来到若木巨根旁边。
闪含指着树干上的一个偌大门洞朝玄豹道:“大王,里面便是敝部行在。只是其间狭仄不堪,容不下你率领的所有人马。”
玄豹此前未曾来过绿水天城,不知那树干之内到底是宽是窄,听闪含这么一说,也就信了,令一帮将士在树干周边原地待命,自己则带了数十名护卫及两百余名精锐兵士,押着越羽等人,随闪含进入建木堡中。
待得昆仑部众人随着闪含进入建木堡中,四顾之下,俱是惊讶不已,玄豹更是暗自忖度道:“想不到这里如此宽敞!素闻建木堡中机关重重,不知此间是否还有伏兵伺机以待?亏得我带有两百精锐兵士,且又携着一粒贪狼丸,否则只怕不易将锦娘顺利娶走。”
闪含领了众人进入建木堡第一洞天后,便不再继续上往其他洞天,只对玄豹说道:“敝部锦娘头人稍后便来迎接,请大王稍等片刻。”
昆仑部众人虽然都曾听闻建木堡中机关既多,暗道又极是复杂,但毕竟从未来过,哪能知道在他们头顶之上,还另有九十九个阔大无比且又景观各异的洞天?单单见得眼前第一洞天的这个大厅,便已惊得瞠目结舌。他们讶异之余,只顾忙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张望不休之际,昆仑部众人见那大厅四面墙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便纷纷凑近细看。见是四幅用金石珍宝镶嵌而成的春夏秋冬图,一些贪欲颇重的兵士不禁强盗旧习发作,两手发起痒来,恨不得立时便将墙上那一干珍宝尽数抠挖下来,全都揣入怀中。
所幸南来之前,玄豹倒还叮嘱过:“本大王此去,乃是迎娶你们的锦娘王后,你们随我去到那蚕丛部中,都要收敛一些,不许现出平时的姿态来,以免生出是非,惹得锦娘不快。你们切记,谁若惹得她不愉快,我便叫谁一辈子不愉快!”
因了玄豹这番训诫,昆仑部一干兵士手痒归手痒,倒也都不敢太过放肆,只能一边眼馋那些金银宝石,一边干咽口水。
众人盯着四幅宝画指点惊呼,玄豹却只是略略瞟了几眼,便无心细看。当此之际,哪怕再光彩夺目的图画,再数量繁多的珠宝,也都抵不过一个娇美如花、卓约似仙的锦娘。故此众人争睹宝画之时,他只在厅中焦急等待,一边朝四处张顾,一边双手频频搓摩,可谓望眼欲穿。
就在玄豹等得难再耐烦,几乎便要发作之际,众人却听得头顶上“玎玲玎玲”一阵鸾铃响过,一个大木匣子忽地便从屋顶上急速降了下来。
近旁众人见状,大吃一惊,发一声喊,连忙闪到两侧。
只见那木匣子在墙边一块白色方形地板上稳稳停住了,随即便从匣子中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姣好,白裙飘飘,气质高雅,神色却甚是悲郁——正是蚕丛部头人锦娘。
锦娘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位是体形丰满、姿容俏丽的女郎,她便是连云;另一位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子虽然颇为壮实,眼光却涣散无神,面容又略显僵硬呆滞,全然不似正常同龄人那般灵巧活泼。他就是锦娘的弟弟天扶。
天扶幼年时,本也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孩童,不料长到六岁上,一日忽然却生了怪病,瞬时便奄奄一息。其后虽经许图救治,保住了性命,但神智却近乎痴呆,终日浑浑噩噩,再难恢复。蚕丛老头人晚年得子,对天扶极是疼爱,不想儿子忽患重病,病愈后竟然神智痴呆,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将锦娘立为继任者。
此时见得锦娘犹如仙女一般从天而降,忽然便出现在眼前,而且仪态比三年前更为娇美,玄豹不禁心花怒放,激动不已,他连忙催促两名护卫将其搀扶到锦娘身前,一边朝她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一向都还好么?这两年以来,可真,可真想死我玄豹了!”
说到情不自禁处,玄豹就要伸手去握锦娘的纤纤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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