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7-08 17:11:50
我和纳薇塔穿过喧嚣的舞厅,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前面的那个舞曲刚完,孩子们谈笑风声地从舞池里走了出来。舞厅顶端的舞台灯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迎面,从烟雾器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白雾,将我们笼罩在了里面。
从播音室,传出了唱片骑士浑厚、性感的男低音。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已接近凌晨,到了我们夜场最后一个曲子。我们将放缓节奏,让星光下的美男女和情侣们,纵情地跳今晚的最后一曲……”
紧接着,布满了反光镜片的迪斯科光球,在头顶上旋转开来,散发出点点光芒,仿佛天空中千千万万颗闪烁的星辰,将舞厅变成了一个梦幻世界。从庞大的立体喇叭里,传出“披头士”领衔主唱约翰·列侬临死前为他日本裔夫人小野洋子录制的最后一首歌《女人》。这首歌的专辑,出版于列侬死后的蜡月初,按列侬的话说,是他年轻时期歌曲《女孩子》的成熟版本。
在曲子开始,列侬引用《毛主席语录》里的词来形容世上的女人们,以低调的沙沙细语,私密地说:“这首歌,献给宇宙另外的那半边天。”
听到这首歌,纳薇塔止住了脚步。不由我分说,她兴致勃勃地牵着我的手,将我拉入了舞池。她抱着我的肩膀,我握着她性感的细腰,仿佛一对儿天生的情侣,在那虚拟的天上人间,随着列侬的曲子,翩翩起舞……
女人,我几乎无法表白,
对自己轻率的内疚与无奈,
知道,自己终生亏欠于你。
女人,我试图表白,
发自内心的谢意与恩爱,
为告知我人生成功的内涵。
哦,喔喔,
嘟嘟嘟,嘟嘟;
哦,喔喔,
嘟嘟嘟,嘟嘟。
女人,我知道你能开怀,
自己不过是个长不大的男孩,
记住,我的命运在你手心。
女人,紧搂住我在你心怀,
时空不能使我们分开,
我们的因缘在星辰里常在。
哦,喔喔,
嘟嘟嘟,嘟嘟……
日期:2013-07-09 23:40:10
跳完舞,我和纳薇塔在拥挤的夜总会门口与好友们相聚。男孩们,还恋恋不舍地站在那儿与女生寒暄,抽烟和交换电话号码。纳薇塔给我介绍了她那两个伊朗的犹太女友。她们是一对儿性格各异的双胞胎,出生时间,只隔一分钟。姐姐的名字叫蒙娜,在波斯语里,是一个伊斯兰神灵的名字。妹妹的名字叫蕾菈,意思是夜丁香。蒙娜个子不高,穿着黑色的蕾丝连衣裙和开口式华丽麂皮高跟鞋,一股贵妇人的派头。妹妹蕾菈,与她姐姐相反,穿着一件滚石乐队的T恤衫,一条膝盖上磨出了窟窿的李维斯牛仔裤和拖鞋,一派美国愤青的模样。
我送她们到停车场,看她们上了车。那是一辆崭新锃亮的黑色500系列奔驰。蒙娜坐在正驾驶的位子上,高耸的尖鼻头,微含一丝傲气。纳薇塔和我拥抱,按伊朗人的习惯,在脸颊两侧亲过吻,这才上了车。车子启动后,她摇下后排的窗子,向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招了招手,然后,渐渐消逝在夜幕里。
日期:2013-07-09 23:49:22
回到宿舍,关了灯,我一头栽到床上,想一觉睡到中午。可是,在漆黑的屋里, 我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寂静中,听不到黑暗里安德鲁斯的鼾声,感觉有些恐惧。小时候在北京,养成了一个怕黑的习惯,因为甘家口过去是一片坟地。我们高耸的塔楼,冲了曾经埋葬在地底下的幽灵。这些失去了家园的冤魂,在深更半夜里凄凄呻*。虽然,已经是精疲力尽,脑子里,却千头万绪,一滩污水。
生活就是这样。因为,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往往是即兴的、突发的、无规则的和无预告的,就像生与死。那个夜晚,我仿佛沉浸在一个漫长的梦幻中。幼年的往事,短暂人生中的一幕幕悲欢离合,像慢动作镜头,在我脑海里浮现……
小时候,父母曾说,我可能在一个舞会上认识自己未来的爱人。父母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西单花园饭店海棠院的一个交际舞会上,后来,还被评为当时电影圈交际舞的最佳舞伴。所以,那晚在富门花园认识纳薇塔,几乎是命中注定。
日期:2013-07-10 02:14:19
年轻时期的父母,是那个时代的叛逆者,也是一对儿门不当户不对的青年情侣。母亲,被判了自己家的名门高堂,与外婆闹了决裂,离家出走,嫁给了一个自己母亲瞧不起的寒酸小职员。父亲,一个十一岁就从山东小县城逃往上海谋生的有志少年,解放后,来了北京,娶了中国著名导演的女儿为妻,此后,未曾有机会回家乡探望,直至爷爷奄奄一息。这辈子,我从未见过爷爷、奶奶,也不知他们的面貌容颜。那时,家境不好,没有经济条件。
抗美援朝结束后,母亲从空军转业回京。组织上安排她返校学习,进入了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母亲是个敬业的学生,每堂课都拿最优异的满分成绩。校长准备保送她去师范大学深造,成为一名未来的教职人员。母亲自幼孤僻、倔强,同情社会阶层的底下人,特别是家里的仆人,反感外婆那种上流的生活习惯,退役后,更感觉如此。她想赶快找一个男人嫁出去,与自己的母亲一刀两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她梳着一头短发,整天蹬着一辆自行车,肩上背着书包,在那个叫舍饭寺的京城胡同里穿梭。那时,父亲是个清秀的白脸小生,穿着一身呢子中山装,是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德勤会计学校培养出的第一批财政人员。不久,还升了官,成了一个财务科长。他办公室的窗户,正好与母亲家的二层洋房和母亲的闺房窗口隔窗相望。透过窗户,这对儿青年男女这么一眉来眼去,不久,彼此产生了好感和好奇。
凑巧,一九五七年初夏周末的夜晚,电影艺术委员会在楼下的海棠院主办华尔兹交际舞会。这个舞会,给了这对儿私密情侣一个互相见面的机会。父亲爱跳舞,而且,是一个好的领舞。他潇洒俊男的容颜与简朴平凡的身份,一下子,就赢得了母亲的青睐和中意。俩人悄悄地揣摩起结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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