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怪了,几岁的娃娃能跑到哪儿去……再搜!”
“是!”
张重元心道,若那孩子活着,没准看到凶犯的样貌,若真如此,于破案却是大有裨益。
张重元又看了一遍那十几具尸身,只见形状甚惨,身上却不见明显伤痕,倒不似一般的凶杀命案。
想了想,张重元招手叫过手下一名老捕快,道:“黄六,你看这些人,死因为何?”
黄六跟随张重元办案多年,大小也经了百八十起案子,颇有些经验。早知大人要询问自己,早有了腹稿,此刻轻声道:“大人,我看这案——不一般啊……”
张重元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黄六略一沉吟,道:“一来,案发时大概是晚饭时分,邻里街坊还都未睡,却无一人听到呼叫之声,可见凶徒要么人多,要么手段快绝;二来,我们已经问过周围邻里,包括巷口的小赎,晚间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进出王宅,若不是王家外出采买回来的下人发觉,这周遭四邻皆不知王宅已被满门绝灭!第三,仵作已经查看过,这些人并非死于寻常刀剑,却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张重元眉峰紧皱,道:“看仔细了?”
黄六抬眼看了张重元一下,又俯身道:“看仔细了,仵作细细勘验了一名家丁的尸身,颅内、脏腑、肌里均未见毒物,体表、发间、指甲缝隙中,也没有查到毒物……可偏偏这些死者面色发青,浑身乌黑,又极似中毒之兆……”
张重元摇摇头,看看忙碌的左右,又道:“那个断颈之人呢?”
黄六也看看左右,低声道:“怪就怪在这里,那断颈之人,头颅与尸身却是相隔了数步之遥,且我们赶到时,发现他的尸身与王员外的纠缠在一处。这下人虽是断了颈,可脖腔处并无鲜血喷处,王员外又似乎被这尸身扼死,这实在是奇之又奇啊……”
张重元眼睛一眯,道:“只怕是什么妖术!”
“妖术?”
日期:2012-5-2 16:22:00
第4节 蜈蚣岭
张重元十八岁做了定兴城衙役,二十余年来历经风雨,从捕快做到班头,过手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之中,奇形怪状的案子自是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一些江湖术士,利用妖术害人的离奇命案。
天下广大,以佛道为首的修真派别虽众,却多是闭门修行之人,一般来说不染尘事。便是街上偶见,这些修行者也与常人无异。是以寻常百姓,多是道听途说,极少见过真正有人施展道法妖术。
黄六跟随张重元多年,此时听他如此一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四下看看,沉声道:“属下也是这么想。我已派人贴出告示,一来是安抚百姓,免得妖言惑众;二来问询左近,这些天是否有人看到王家来过什么特异人士……另外,我也着人寻访这定兴城内,可有什么三教九流之辈住在此间……”
张重元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这王员外为人和善,素无仇家,定兴城屁大点儿地方,怎会有人平白无故灭他满门,只怕还是远来的凶徒……”说到此处,不禁抬眼望向蜈蚣岭的方向。
“大人可是怀疑……”黄六会意。
张重元摇摇头,蜈蚣岭的盗匪虽是凶悍,却极少骚扰城中,毕竟定兴城内有官兵把守。而且勘察过了,王家并没有丢失什么财物,也没有搜寻的痕迹,若不是为了钱,那帮土匪没有理由涉险入城。
张重元缓缓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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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岭位于定兴城西北十五里群山之间,地势迤俪延绵,山岭环抱之间,有一处平缓所在,依山向南背北,称为金钟寨。
金钟寨原来并非此名,相传元末之时,此地暴发大战,数万兵士交战于此,死伤无算。从那之后,每逢阴雨之日,山谷溪涧之间,便能听闻啾啾鬼哭之声。
当地山民惊惧之下,请来高僧做法,并斥重金,铸了一口铭满经文的大钟,挂于山寨坡前。从此之后,鬼声断绝,此地便更名为金钟镇。
又四十年前,定兴方圆百里大地震,蜈蚣岭也在其中,直震得山岩滚落,沟壑平生,金钟镇民死伤甚巨。镇民多以为仍是阵亡阴兵作祟,不敢再居此地,遂大举迁移,金钟镇衰落,只留下少数世代久居、不肯离去的山民。
十余年前,不知哪来了一伙盗贼,见金钟镇地势险要,且驻民稀少,便盘踞于此,且将金钟镇更名为金钟寨。
这帮盗匪仗着武艺高强,屡屡四出作乱,短短几年之间,投奔者竟达数百人之多。
朝廷闻之,曾几度派兵征剿,金钟寨匪仗着山势险要,且凶悍勇猛,竟将大明官兵连番击退。
定兴城守军积弱已久,能征善战者鲜矣。朝廷看这伙盗贼只是图个逍遥快乐,并不太扰定兴城百姓,也就放松了征讨,听之任之。
这朝廷不急,张重元却是不肯罢休。
原来张重元有位远房叔叔,是金钟寨的世代驻民。当年地震之后,张重元的族叔念世代久居于此,不肯迁居,便依然留守在金钟镇旁。岂料日后金钟寨被群匪所踞,某日族叔与盗匪发生争执,次日竟满门被杀!
说起来,这位族叔于张重元有大恩。
张重元家在定兴城外明溪村,二十年前村里闹瘟疫,张重元父母染病俱亡,他自己也险些病死。多亏得这位族叔闻风前来看望,周济张重元饮食医药,张重元性命才得以保全。
病愈之后,族叔欲将张重元带回金钟镇,张重元却执意不肯,不甘再于村中农务。族叔便指点他投往定兴城,又给了他一些盘缠。由此,张重元才得以在定兴城中混出一片天地。
若没有当初族叔的大恩大德,张重元只怕早已灰飞烟灭。
得知族叔一家被金钟寨盗匪残杀,张重元悲怒之下,立下重誓,誓将金钟寨匪杀个一干二净,以祭族叔在天之灵。
为此,张重元带了捕快数度征伐,却哪里是金钟寨数百悍匪的对手。几次下来不但未进寸功,还折伤了不少人手。知府大人得知后,严令张重元不得擅动。张重元百般无奈,终日郁郁寡欢。
知府大人虽是有命,张重元还是遍寻机会,稍有名目便上蜈蚣岭偷袭。即使不能伤其筋骨,遇到散兵游勇杀他几个,也算是聊以自慰。
因此,金钟寨匪也与张重元结下深仇,若不是定兴城中官兵把守,衙中皂吏又多,只怕张重元的脑袋早被人摘了去。
今日间又带人借办案之名上山偷袭,竟是小胜,还真砍翻了十数人。只是被什么三当家追下山来,打了个落花流水,想起来就恨之不已。
今日如此大闹,只怕金钟寨匪已是恼羞成怒,即便张重元不再轻动,盗匪只怕也会寻上门来。
还需先下手为强才是。
眼前这王宅灭门惨案倒是一个契机,只是与金钟寨匪很难扯上关系。那些盗匪的手段张重元也见识过,均是些寻常的棍棒功夫,仗着凶残勇猛,才打出一片天地,并没有人用什么阴邪妖术。
若硬往上报,说金钟寨匪下山抢劫,却无实据,只怕知府大人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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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六在旁边观察半晌,见张大人望过蜈蚣岭后便低头凝思,当然知道张大人意思。试探道:“对了——我听说,王员外与千户大人素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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