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把他转到一中去了?”陆宽又问。
“是啊。”西娟明白了他的来意,对明明的事要亲自上门来关心一下。
“这太好了,想不到你现在的办事能力这么强。”陆宽道。
西娟又不语,心想恭维就恭维两声吧,没必要跟他谦虚。
场面有点难堪。这要换个人,就该受不了这份压抑,会赶紧敷衍两句便夺路而逃。
但陆宽不会,他在西娟面前太有自信了。尽管如今另有了一层歉疚包在外面,但一码归一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多年来形成的那种尽在掌握心态,不是能轻易消失的。别管是不是采取过什么苦肉计之类的做法,看着似乎挺掉价,但那只是手段而已。何况男女之间做出点贱骨头举动算什么?最终结果才是硬道理嘛。当然,离婚前的最后一次交手,陆宽绝对是大败,但那主要是有了孙健的强力介入,才将这边两人间的均衡态势给破坏了,因此那场输赢按理说就不能算数。只要再有了跟西娟相处的机会,陆宽仍相信自己的感染力不会太差。这是他几年来的信念之一。
正是有这样的信念支撑,才使陆宽在最近这几年里,无论是饱尝种种“忍辱负重”,还是对李露怎么看怎么别扭,都还能另有一份心底的安慰。在他的想象中,西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上做得越夸张,只说明她心里火气发泄的越快,然后迟早总会恢复为一个女人的本相。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如果说跟李露私通上那么几年,就能让她缠住不放,那么反过来说,跟西娟都是睡过十几年的交情了,这么一份大恩爱,难道说翻过去就翻过去了?不可能!尽管,几年前做出的动作有点幅度过大,把婚都离了,这样无论将来怎么恢复,也难说会重新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最起码,我陆宽在西娟这里绝不会毫无机会的。完全可以在往事都变成追忆之后重新开始,跟这个前妻再次发展出一段比较密切的关系。
于是他开始自拉自唱,说起他对一中的了解。哪个老师在教学上有一套,哪个所谓特级教师其实不过徒有虚名;还有哪个歪才讲课虽不怎么样,却另有一招猜题的绝活,每年高考都能让他蒙上几道大题,结果这家伙就成了一中的宝贝,平日见了校长都可以不打招呼;等等。
西娟似听非听,就任他说。
而在陆宽这边,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起码她也没表示厌烦嘛。要说这女人也真有两下子,尽管不解风情,却还能让我陆宽这样的大能人常年为她服软,大概这就是职业女人身上不怒自威的地方。而李露那种女人,别看成天摆着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式,但陆宽一旦真想训她两句,她马上就只能装可怜相。
这就是差别呀。当初在西娟身边呆久了,才喜欢李露身上那股子小女人风情。但如今成天跟李露睡在一起了,却发现她不过是个只愿意腻着男人谈论风月的小资,简直幼稚得可笑。这种姿态的女人,要是出现在网上,恐怕无数男人都愿意前来勾引,但一起过日子就是另回事了。也不是说过日子就不需要情调,但李露的那点小情调太容易见底,好像一个封闭的小池塘,在外人眼里,似乎还能有些杨柳依依、浮萍片片的诗意,但你要是成天住在了旁边,连水底有几块石头都了如指掌了,还会一天到晚看个没够吗?
而西娟就不一样,起码是一条始终流动的溪流。尽管其流过之处不乏乱石杂草,还上窜下跳,让你很难跟上她的节奏,但她身上总会有让你感到新鲜的东西,让你摸不透,抓不住。即便暂时会让她折腾得很疲惫,离开久了还是会挺想她。
唉,说句不敢想的话,要能有这么一批性格不同的女人掌握在手里,想找谁体验一把都能随时如愿,那才是世上至高的享受,比赚多少钱都成功。陆宽想到这里,不由为自己的狂妄而深感可笑。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伸手摸摸上衣兜,显然有抽烟的冲动。但手随即放了下来,这等于表明他已意识到,他不愿在这片领地里擅自吞云吐雾。这时候,如果西娟能主动说声“想抽烟就抽吧”,那自然再好不过。但指望她这么个粗线条的人留意到这种细节,想来也太奢望了。于是陆宽干脆自己说出来:“我能,抽支烟吗?”
西娟淡淡的说:“最好别抽,否则烟味几天都散不掉。”
陆宽笑笑,这并不意外。女人嘛,对你的蓄意招惹,总要先一再呈现出冷漠。对此一般人往往就退却了,但能一直坚持下来的人,却可能会突然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成果,这跟在商场上开发客户是一个道理。陆宽不由想起了几年来下海的艰辛,很想为自己叹息一番。不过转而他也就想到,连客户那么难对付的人我都见过无数了,你孟西娟这点小险阻,还会让我知难而退吗?
他长吁口气,换个话题说:“西娟,有些话,我不说你肯定也明白,但我怕你故意回避,不愿正面去看、去想,所以,还是我来做个找骂的讨厌者,给你清清楚楚的说一遍。你,就别为我这么个没价值的人,怄气了,不值得。你也是各方面都挺优秀的人,大夫又是很有社会地位的职业,追求你的人肯定少不了,我看,你还是该早点考虑重新组成个家庭。请你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知道,我是永远无法求得你原谅了,现在只希望你赶快有个好的归宿。”
西娟瞟了他一眼,飞快,以让他逮不住的速度。“谢了。我会考虑的。”
就这么简单,没了。连借机发作几句都不肯。陆宽不免有些失落。
也不知从长远来看,方才这通话是不是等于白说。
“那好,我走了。今天就是路过这儿,顺便来串个门。”陆宽说着起身,慢慢走向门口。
“你没忘什么事吧?”西娟在身后说。
“哦,对对,”陆宽好像刚想起来什么,忙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我还真是忘了,这是孩子这月的生活费。”
西娟不起身接,而是示意他放在桌上。“我只是不希望你拿这又当个借口,两分钟后再敲我一回门。”
陆宽无奈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唉,说什么呢?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人家马上就会说,还不是让你给培养的。总之这种话一旦开了头,她就肯定有更刻薄的话在后面等着你。所以,还是别把她逗兴奋了为好。
于是,便仅以很服气的口吻说道:“对不起,刚才确实是忘了。那我现在走了。”
说罢回身出门,回手将外面的防盗门轻轻带上。咔嗒,一点近乎打火机般的响声。
西娟仍然坐着,半晌不动。
瞧这个男人,如今看着也像是挺可怜的。
但随即便责备自己,又瞎同情,没原则。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包括这个男人在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说有,也只能说是,我一个女人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全浪费在他的身上了。但你这委屈还没地儿找人说去,你要说了,人家马上会反问,那这男人最好的年华,又浪费给谁了?
所以,没人值得你同情,除了你自己。
日期:2011-08-14 10:20:43
52.
这天晚上,西娟参加了一场宴会。
是被迫参加的。主管她科室的副院长要她去,她不能撅了领导的面子,否则,她才不贪图那么一顿吃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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