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这里又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这次是因为老六告诉孙健说，小维有个打算，不能让红英姐一直这么打工，也让她自己开个店吧。反正小维这里目前人手也够用，甚至可以支援红英几个人，帮她开个头。老六一听，马上说这是好事，怎么早没想到？至于开店的费用就不用管了，全由自己的公司出就是，但当然要通过三哥来交给红英。而孙健听完他们这设想，不免又另有一番复杂心情。想这算怎么回子事，还越扯越大发了，倒好像自己真欠了红英多少似的。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老六和小维也是一番好意，红英就更是无可挑剔，那么说来说去，既然别人都这么完美，就只能自己不是东西了。唉，其实这么着也好。跟红英这几年，甭管自己开头怎么摆着一副被拉下水的架式，后来又刻意减少见面的次数，甚至明告诉了红英自己快要结婚了，但毕竟一直都是很温馨的关系，而且即便在后来跟西娟公然同丨居丨的日子里，一年也会来红英这里几次——要连这点往来都没有，似乎也不正常了。但自己终归跟红英是没法有结果的，那么就终结在这么个为她投资的美容院上，也就得算是个挺说得过去的做法了。

　　这么一想，孙健便很有些感激小维，想她怎么每次都能考虑到自己前面，而且还都是看似有点过分，结果却挺得体。难道自己真的是不敢面对现实？
　　便拿着老六准备好的卡，来了红英这里。在路上先给红英打了个电话，只是说来看看她，却听到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似乎声音里带点气喘吁吁的样子。孙健脑海中不禁瞬间掠过一个念头：莫非有别的男人在她那里？要说这也正常，自己基本不来了，她又是个那么健康的女人。但若真是这种情况下，自己再上门送钱，就肯定太荒唐了。
　　当然这念头随即就被打消，红英在电话里说，正想回老家看看，所以屋里乱糟糟的。孙健马上也就开始自责，瞧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不但对人家关照不够，而且还瞎猜疑。
　　见面后，孙健刚要说明来意，却马上被红英轻轻拉住，如太极推手般一带，就将他引到了床上。飘忽间，孙健倒是犹豫了一下，想现在毕竟不该仍跟过去那样了。但没办法，红英手上尽管并没有多大力气，但却柔得像能疏通血脉，绵软中自有一种静电附体般的震颤。只好乖乖倒下，跟她先缠绵一番。
　　云收雨散之后，他才说出来意。想不到红英却一愣，原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孙健也有些意外，本以为，小维怎么都会给她透点风的。
　　红英随即说：“实话跟你说吧孙哥，我这次回老家，是家里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也通过几次电话了，还在网上看过了照片，感觉人还行。我本来想回去看一趟再回来告诉你的，毕竟你马上就要成家，咱们一年就见这么几次面，我就是回了老家，一年来看你两回，或者你没事过去几趟，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效果了，你说是吗？所以我才想，咱们要是都各自成个家，大概也不是坏事，尤其对你来说，也不用再操心我的生活问题了。”

　　孙健一边搂着她赤裸的身体，一边在脑袋里深感怪异。原来大家都这么能想得开，尤其人家红英这出发点，居然还是为自己着想，真让自己颇感无地自容。
　　红英停了一会，好像在反复思考权衡着什么，然后才又说：“小维的这个想法，等于又给我堵住了这条路。当然，她这还是为了我好，女人当然只有靠自己生存才最保险。我就算嫁个人，但在老家无论继续做美容还是改行干别的，肯定都不如在这边熟门熟路。所以，就依了你们吧。我也不回家了，明天起就出去看房，装修，采买，开店，永远做你身边不远处的女人。”

　　孙健惟有轻叹，同时紧紧搂抱住她。身边的这个女人，就女人本身的特征来说，可以说不比任何女人差，但为什么就一直显得要低人一等呢？
　　后来红英起身去了洗手间，告他说，你睡会吧。但孙健还是跟着也穿好了衣服，他还不至于在女人床上累得起不了身。
　　孙健先跟老六通了会电话。最近又有个教育局招标电教器材的项目，金秘书前天已经把标底要求都给了孙健，孙健转手又交给老六，让他立即着手筹备。结果在方才的电话里，老六告诉孙健，有点新情况，接触到一个专做电教器材的公司，其代理的产品没什么问题，但那老板，呵呵，你猜是谁？
　　谁呀？孙健问。
　　陆宽。三哥你说，跟不跟这人合作？

　　孙健听罢闭上眼，停了一会，说，你先跟他聊聊吧，看他怎么拉拢你，了解一下这人目前的品性。
　　老六说好吧，今晚他就请我吃饭，反正他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孙健丢开电话，又闭了好一会眼。陆宽，往事中的一颗石子，一直冰凉生硬的硌在那儿，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带来一阵不爽。不过呢，祸福相依，世上的事一律都难说好坏。说白了，自己跟他不就等于是换了回老婆吗？丢开了李露，得到了西娟，这个交换，是谁的成功？还用得着比较吗？
　　不由心念一动，拨通了西娟的电话。响了几声后，却被掐断了。孙健马上明白，一定又是在开会，打在了震动上。
　　片刻后，短信来了：“在听个枯燥的报告呢。都是你给我找的好差使，坏蛋。”
　　孙健凝视着沉吟了一会，回道：“我也后悔了，看你现在忙得连回家做饭的时间都没有。”
　　西娟很快又回复道：“对不起呀，亏待你这个大兵了。今天我就回去给你做饭。你先买点菜吧，想吃什么买什么。”

　　孙健又看了一会，反复犹豫，终于还是回道：“好吧。”
　　暗自心想，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或者，人在红英这里，就是有种对西娟的愧疚感？
　　门响，红英拎着几个菜兜回来了。脸蛋红扑扑的，上楼累得直吁气。却看见孙健满脸歉意的说：“真不好意思，刚接个电话，晚上要陪人吃饭。”
　　红英脸上一点介意都没有：“那我只好犒劳自己了。”
　　孙健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你吃剩的，我明天中午再过来吃吧。”

　　红英道：“那你不是来的太频繁了？”
　　孙健惭愧的低下了头。
　　一小时后，他拎着一大堆肉菜进了家门，自感跟红英的形象没什么两样。但没等把所有菜归类放好，兜里电话却又响了。掏出一看，短信：亲爱的，临时又有个饭局，回不去了。
　　孙健仰天长叹：报应啊。
　　日期：2011-10-31　09:14:02

　　67.
　　第二天，孙健来到公司，听老六详细汇报了一番跟陆宽接触的细节。
　　从老六的意思里能感觉出，若不是早就知道陆宽这人，早在心理上已给他先入为主的定了性，否则若单凭跟这人在近几天中的交往，还真没法把他往坏人堆里归。当然了，咱们算不算好人还另说呢，老六随即自嘲道。孙健便也随他淡笑。
　　陆宽给老六的印象，首先是待人诚恳，语气谦恭，而且半点做作的痕迹都没有。当然对市面上的许多商人而言，能演绎出这种效果并不难。但同样的效果出现在一个书卷气尚存的前教师身上，还是会令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特色。
　　若仅有些感人的诚意，自然并不足以打动老六。做生意的都是铁石心肠，哪会仅为你一番表现就动心跟你合作。何况谁也不是傻子，都明白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感人故事，要不是为了利益，你会如此低三下四吗？所以尽管姿态必不可少，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你的实力，以及你能答应的合作条件。而陆宽的业务实力看上去大致不成问题，他代理的都是一些比较正规的品牌厂家产品。不过从市场角度看，此类产品却又有个问题，就是其报价相对较高，在西山这种地方并不具备太强的竞争力。也就是，尽管产品过硬，但用户面却不见得太广，经销商也就很难获取规模效益。为此，在老六向陆宽指出了这一点时，陆宽的表态便是：一切从考虑老六公司的利益出发，自己只需走些量，赢得些市场和口碑即可。这不能不让老六深感动心，以致于昨晚上一定要自己抢着买单。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抢过陆宽，这当然又加深了一层老六对陆宽的好感。。

　　还有，在酒宴间聊起闲篇时，陆宽也显示出了清晰的判断和分析能力。即便酒喝到差不多了，头脑仍丝毫不乱，话语间的条理感异常分明。他让老六记住的观点之一是：男人间的交情才是最长久的，不但可以彼此促进各自的发展，而且还能共同抵挡世上的所有灾难。而相对来说，男女之间的所谓感情，往往就难免有虚假成份，而且很难持久。兄弟你也不用举些什么患难夫妻之类的例子来反驳我，患难的时候其实倒怎么都好说，但不患难的时候呢？如果以不出事作为衡量标准，当然也是怎么都好说。但从社会价值上讲，男女间的情谊，能跟男人间的长期合作相比吗？说白了，那只是好看、好听、好说、好玩而已。

　　这番奇谈怪论把老六给忽悠得有些迷糊，尽管不太肯表示钦服，但一时却找不出有力的说法来回应他。于是只好一同大笑，直到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