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的情况下,平阳侯方面的部队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接近崩溃的边缘。为什么以计谋著称的寂国镇北大将军风归影不趁机踏平画楼空方面的军队,反而要冒着绝大的风险攻击陵香公主的有生力量?——此是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事情的真相早随着当事人的离去消亡在历史的波涛中。
而在当时极度危机的情况下,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陵香公主的卫队,而是与她相隔千万人的平阳侯画楼空。
“那是风归影!只有他的速度才有那么快!”
画楼空失声大吼,惊起了守卫在他身旁的黑曜白涅。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可,只能眼睁睁那个如同闪电般的身影逼近他们的主子,越来越近。
“卫队!保护公主!我让你们保护公主!”画楼空失态地向远方狂暴地吼,可是他的声音穿不透层层叠叠的厮杀与哀嚎,无法传达到已经身陷困境的陵香公主耳中。
他只能直直地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身坐毛光亮的战马上,速度快得如同死神般。一百五十名轻骑在纷乱的箭矢中纷纷倒地,变成一百个,到后来的五十个,再到最后的二十个。
只有那个手持精钢马刀的纯黑色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穿过了弓箭手和卫兵的截击拦阻,到达金蕊紫荆大旗下,向着画楼空最在乎的女人举起了刀。
他是要毁了画楼空唯一在乎的女人,如同画楼空亲口告诉他湘广陵被折辱致死时,毁掉他唯一的希望一般。
这是一场残酷的偿还,用鲜血死亡还有灭顶的绝望方能结束的偿还。
日期:2011-12-07 10:59
时间在一瞬间凝固。
风沙飞扬起来,画楼空看不清远方的动态。但没有谁留给他观摩的时间,拜星再也不管风归影的死活,焦躁地领着剩下的部队中所属冉国的部分向画楼空发起最后的冲锋。
拜星所为的意思,是想让风归影做挡箭牌抵抗陵香公主的部队,自己则带领着残余部队逃回已被联军占领洛伊城。他并非想要对画楼空穷追猛打,只是拼了命想要一条逃脱的路。
冉国的心思此时此刻昭然若揭,暴露无遗。
“真是个卑鄙无耻地小人。”画楼空不再看陵香公主的战况,只眯眼打量着带着重兵向自己汹涌而来的拜星,淡淡道,“丢下自己的战友一走了之,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拜星才会做。”
“侯爷,我们是要让拜星逃脱吗?”黑曜沉声道,手按长刀,已然蠢蠢欲动。
“自然是让他逃,总不能让他回头去跟风归影一起攻击陵香的部队吧?”画楼空缓缓阖上了眼皮,他是不看,也是不敢看不敢想。如果是天意要亡凌国,又岂是凡夫的能力所能企及?
赤红色的令旗高高扬起,平阳侯麾下的军队像是遭遇了洪水猛兽般分成了两列。东南方出现了明亮的缺口,逃脱的队伍倏忽间有了生路,拜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画楼空这番“好意”,带领着余下的部队迅速从这个缺口处逃走。
“画楼空,你的好意我领了!”嘶哑如同昏鸦的声音远远传来,拜星回头直视着画楼空,得意洋洋地抱拳拜谢,“风归影就留给你了!”
“侯爷,他是想我们和风归影拼个你死我活,他冉国好收渔人之利!”
“白涅,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当然,这句话还有另一半,是平常人听不明白的。”画楼空随手抽出金箭,轻轻在手里捻了捻,微微一笑,“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不能饶人的时候,自然就是——不必饶了。”
金色的光芒在明亮的日照下破风而来,百步开外,拜星“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屎。
随后铁蹄冲锋,画楼空策马而起,没有留给那个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爬上马,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的拜星一眼。
“还是放不下啊……我一直以为,我是最阔达的人呢。”迅猛的前行中,画楼空低低叹了口气。
日期:2011-12-07 10:59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目标——他要去救她。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喧嚣吵闹,把画楼空一想平静如水的心都震得涟漪四起。要救她!死也要救她!这个世界上谁的性命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对她的一个承诺,是对她的每一个承诺!
“侯爷!你不要过去!”马嘶凄厉地在画楼空面前响起,黑曜策马倏忽间横在他面前,阻挡了画楼空的去路。
“不要阻止我。”他压低了声音。
黑曜从未见过画楼空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像是极度暴怒隐而不发,又像是固执得画地为牢的困兽,挣扎着叫嚣着想要脱身而出。这样的画楼空浑身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这是他被激怒前的标志。
“我再说一遍,不要阻止我。”
当一只困兽又如何?如果她愿意给他画一个牢房,那么一生一世将自己困在那里,又有什么关系?
“侯爷!你现在过去已经没有用了,你救不了主子!”“唰”的一声,黑曜抽到出鞘,犀利的锋芒直指画楼空,“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我一定要过去。如果你要阻止我,那么……”画楼空抽出了金箭,明亮的阳光下,锐利的箭头上透明的液体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光芒,“你有信心接我一箭?”
黑曜不肯移步,他摆好姿势停在那里,握紧了刀柄,等待着画楼空暴怒的到来,“请侯爷动手。”
“侯爷,这是决战中,不是内讧。”在他与黑曜对峙的时候,白涅悄无声息地逼了上来,他的声音在画楼空身后低低响起,“现在包围风归影,他逃不掉的。即使主子出事了……让那狗贼给主子陪葬!”
银色的眸子斜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眸色中有欣慰,有悲怜,有托付之意,却没有一丝一缕的妥协。
“如果救不了她,让我亲自与风归影决战。”他最后回身,对白涅淡淡一笑,“这个世间,我已经没有更在乎的东西了。”
如果这是一局陷入死地的棋局,一步不成,步步皆输,他又何须去在乎?不必在乎千万人的性命,不必在乎风流万古的名声,不必在乎爱与恨生与死。那都是留给历史的,留给旁人的,不是留给他自己的心的。
是他输了,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输了,星罗棋布中他不是执棋者,他只是棋盘上的一只棋子,他不过是那一只想要守卫在她面前的棋子罢了。
画楼空再次策马,银色的身影隐没在飞扬的黄沙中,迷乱了黑曜白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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