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定格在两军撞击的一瞬间。
黎明时分,日出东方,朝阳如血。
一边仗着人多势众,兵强马壮。一边怒气冲冲,磨刀霍霍。两军杀气冲天,气势如虹。惊得空中飞鸟迷失了方向,不知所往,甚至有忘记振翅飞翔,倒头栽落尘埃之中。后军还在冲锋,前军早已经血战一处。兵刃撞击,铿锵作响,血溅五步,飘散如雨。久旱不雨的饥渴大地贪婪吮吸着汩汩鲜血,吞噬着没落王朝垂死的献祭。
震天的杀声渐渐静寂,嗓子早已经喊哑,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呜呜低哮和喘息。沙场之上,也没有了任何爱恨情仇和升官发财的幻想,只剩下两群野兽间的你死我活。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矛,你断我臂膀,我使你离殇。
低沉的号角和震天的战鼓,为这惨烈的屠场配上了绝命的音响。
日期:2014-04-17 10:19:36
30丘赐兵败终授首,伯升疾行援沘水
梁丘赐离了沘水大营,一路往蓝乡急速行军,听闻身后传来阵阵鼓点,敲得人心烦意乱,心知郡守大人已督率官兵攻杀王匡。
虽说敌军兵力远不及沘水大营,可谁知叛军是否还有他谋?无论沘水战事如何,蓝乡不容有失,否则一旦沘水不利,战事再陷胶着,刘縯得以蓝乡军需补充,而官军反倒陷入粮草不足的窘境,此消彼长,稍有不慎,大好局势一去不返。莫看朝廷表面上对南阳赞许有加,可私下里已经几番催促速速平定乱党,可见皇帝已等得颇有些焦躁了。前些时候,甚至还有朝廷使者私下询问南阳之兵可否远征齐地?也好再接再厉,为朝廷彻底清除流民隐患。梁丘赐深深不安,使者这般问话,必是皇帝授意,南阳还未一锤定音,皇帝已经着急调防之事,若这边还不能尽快结束战事,怕引得皇帝深深不满,即使终有战功,也未必能得皇帝青睐封赏,若再被朝中宿敌告个拥兵自重,畏战不前的罪过,莫说官爵难保,怕还有性命之忧。在这般两难中,自己才于郡守大人议得此诱兵之计,欲迫使叛军尽速决战。可谁想刘縯当真胆大包天,竟行此凶险之事,虎口拔牙。若官军陷入被动,为叛军所抑,就怕皇帝不日就要阵前换帅,索拿两人下狱问罪了。
就在行军中,一路遇到不少蓝乡败兵,绑来军前,探问敌情,却多有吓得失魂落魄,含含糊糊,搬扯不清,有的说来了数万,有的却说仅有几千,也问不出个真切。正这般苦恼着,意欲速速击溃蓝乡汉军,以解郡府危局,忽见前方行来一群人马,皆着府兵衣甲,精神抖擞,步伐浑厚,踩起一片浮尘,显然来人不少,为首帅旗大书一“王”字。看到自己大军,似浑不在意,靠拢过来,显得毫无敌意。
梁丘赐狐疑,止住大军,遣出斥候前去探询。闻报纳言将军严尤命前军司马王常率军增援沘水大营。梁丘赐心中愈加困惑。微眯双眼,仔细打量着前方军列。虽然朝廷欲调严尤、陈茂南下平叛,可至今只是传闻,未见有信使官文往来,莫不是有诈?可那严尤曾位列朝中三公,身份显赫,地位崇高,又是战功卓著,不将郡府放在眼中自行其事,无官文送来也有可能。若真是严尤前军到来,则汉军必败无疑,自己身份卑微,该当下马夹道相迎。然而既是严尤大军,当穿朝廷制式军服,何故穿着郡府衣甲,不伦不类,又着实可疑。如果自己前去迎候,恐中奸计,而若整军防备,又怕失了礼数,必受严尤责难。就这样犹豫不决着,就看对面大军已至数丈之外止步,为首小校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既见王司马大军,何故阻塞道路?莫不是暗通贼兵,意欲谋反不成?”
梁丘赐被问得冷汗淋漓,哪敢再作多想,偷偷嘱咐亲兵传令提防,自己则慌忙下马拜道:“前队大夫属正梁丘赐,奉郡守大人将令,驰援蓝乡,未料路遇王司马大军,未能恭候大驾,还望将军海涵。”
那小校高声回道:“蓝乡贼兵已为我大军击溃。王司马正要赶赴沘水大营。既是前队大夫属正,速速让开大道,为王司马引路拜见郡守大人。”说罢也不待梁丘赐回话,催动兵马向前走了过来。
梁丘赐看这阵势,哪还有功夫再做他想,忙使军队避让,又派副将领军随于一侧,自己带亲兵在那小校引领之下拜见王常。
那王司马倒很随和,丝毫没有小校的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与梁丘赐并辔(pèi)而行。
梁丘赐受宠若惊,小心翼翼问道:“纳言将军遣王司马驰援沘水,当真是我南阳之幸,下官代郡守大人向将军致谢,不知军令何在?”
王常呵呵一笑:“不急不急。本将军历来身先士卒,前番征战匈奴之时,就因陷入蛮子重围之中一通乱打,虽然将那些蛮子尽数杀散,却不小心遗失了令牌,深受纳言将军责罚,故而每逢交战,便将令牌交由偏将军保管。这不,刚才行军南阳路上,经过蓝乡,遇叛军袭营夺寨,一时兴起,便又冲锋过去。”转身对身后卫兵说道:“还不去唤偏将军送军令过来?”
那亲兵赶忙奉命向队伍后走去,梁丘赐听王常这般一说,倒也稍微宽心,逢迎道:“王将军虎威,下官五体投地。”
王常嘿嘿一乐,亦对梁丘赐赞许道:“本将军听闻郡守大人数破贼兵,多有梁属正谋划。小长安一战,更是名噪天下。梁属正运筹帷幄,虽为文臣,却丝毫不失名将风范,当真是朝廷之幸,着实令王某佩服得紧。不知梁属正可有从军之意?本将军可在纳言将军处作保引荐,不出三年,定可像我这般独领一军,建功立业,拜将封侯也指日可待,远胜苦守一郡,偏居一隅。不知梁属正意下如何?”
梁丘赐听他似有拉拢之意,心中一痒,忙恭维道:“梁某一介书生,哪像王将军神勇,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才是名将风采。梁某一点雕虫小技倒让王将军见笑了。”
王常哈哈大笑:“梁属正过谦了。本将军率军击破蓝乡贼兵时,见府库贮备颇丰,而我军长途跋涉,缺衣少粮,士卒历经苦战,衣甲残旧不堪,王某思量既然都是朝廷大军,为国效力何分彼此,便暂且支些郡府库存用度,待我大军军粮一到,定为南阳补齐空缺,想必郡守大人不会为此见怪吧?”
梁丘赐心道:“你严尤大军自有朝廷供养,却还要夺我饷银军需,难怪你军中皆着我郡府新装,如此肆意妄为,与那贼兵土匪何异?还有脸面自称朝廷大军,我呸!”面上却陪笑道:“王将军为我南阳一路劳顿,我郡府自当奉酒供食,以劳将军雄师,聊表我地主之谊,将军岂能这般见外?切莫再提还粮之事,伤了两军情谊。”
王常大笑:“梁大人忒客气了,如此盛情相待,王某若再推辞就是慢待大人了,既如此便代我家将军谢过了。”
两路军马合作一队,向沘水而行。
梁丘赐暗下算计着王常大军所取数目,又谋划如何补足这些空缺,久不见偏将军送来军令,心中愈发焦虑,催问了数次,皆被王常或以大军前行阻住了道路,或以查录伤兵数目难以速来等诸多缘由百般推脱。梁丘赐越想越慌,刚才被一通乱喝扰乱了心神,又为王常亲近和蔼所迷惑,这会细细想来,莫不真是反军乔装诈营?若真如此,这会儿自己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四周除了自己亲卫,尽是王常兵勇,越看越觉得是一副反军嘴脸,一旦发难,自己哪里还有半点活路?正悄悄吩咐亲卫传令全军戒备,回头望去,却见蓝乡方向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如一条黑龙狰狞恐怖,盘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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