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02 23:13:27
　　39.失势亦是势，放胆不是胆
　　据说，如果你越不想成为一个人，有朝一日，你会越来越像那个人。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在点点身上，似乎在渐渐应验。他不喜欢自己成为父辈那样的人。点点爸爸是个有个鹰一样眉眼的男人，传说中的眉压眼，听说这样的男人命会很硬。点点的妈妈，在点点口中是个柔弱纤细的女子，一只老鼠的爬过也能让她心悸惊慌，在点点爸创业最紧张最忙碌的时候，妈妈生病过世了。点点不愿意细说妈妈的情况，我只是隐隐间觉得，关于妈妈，他对爸爸有些不满。

　　自从他从宁波回来后，父子两每周的例行一次的电话越来越短。我听不懂舟山话，但是那种激烈凌厉的语气还是能够明了。点点在和爸爸打电话的时候，特别乖张，完全没有平日斯文冷静的样子，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挂了电话，我会疑惑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对他说话。
　　“你干嘛这个样子看我，我很可怕哦？”点点嘟着嘴卖萌道。
　　好吧，画风切换太快，我真的不太习惯。“你有没有发现，你跟家人打电话的时候，神态特别狰狞？”我问。
　　“哪有？是我们方言本来就很硬拉。”点点狡辩道，说完，却皱着眉头长长地沉默了。
　　后来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打，语气缓和了许多。
　　毕竟是父子，毕竟有相像的地方。虽然点点平时还是非常谦谦君子的。我记得有一次半夜加班，办公室只有我们连个人，他在茶水间突然吻我，卒不及防的我往后退去，在我磕到墙壁的一刹那，他温软的手垫在我的脑边。他是那样一个周到的人，他给了我从小到大父母没有给我的东西--安全感。他从来不说，但我能感觉到：“我在守护你。”
　　如果可以，我真想见见点点的妈妈，一定是个温柔美好的女人。她赐予点点生命，也赐予他生命中的温柔，让这种温柔环绕在我的周围。好想谢谢她。
　　虽然点点对我的坦白，让我睡了一宿好觉。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无时不刻意识到，点点果然是对的。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有其对于一个演技不好的人。我现在每次看到巴扬都会觉得怪怪的，他穿什么牌子的衣服，西装料子很好的样子，gay的审美真是赞哦。他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还是很霸气很英武，怪不得哦，总攻的气场真是不一样呢。总之，我无法做到用平常心去对待他。我知道这样很不对，很没见识，可是总是忍不住这样做。

　　而女王并未关于小美的升职对我有所解释，每次她跟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我都期待她说一句，哪怕只说一个抱歉也好，可是女王没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你的老大，我对你的只能安排有决定权，你只能接受。我就在那个洗手间门口的拐角继续委委屈屈的办公。小美曾经问我要过她的本子，我装傻说没看到，不知道她有没有信。她对点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说来好笑，自从点点说透以后，我觉得曾经一度疑神疑鬼的她跟点点的举动，现在看来都十分正常了。她并不是对点点这样，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就像《飘》里面tara庄园最美好的那个下午，精心打扮的Scarlett穿着本该晚上穿的露肩礼服，竭力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可是所有男生都不知道，她这一切这是为了心里的那个Ashley。她甚至不知道Ashley是否适合她，是否真的是灵魂伴侣，她只是凭着一腔少女情怀，想牢牢抓住这个苍白的梦。
　　我对她的同情是肯定的，但我对她的不满也是肯定的。升为代理人后，她的工作越来越重了。我倒是天天乐的在厕所门口打游戏。以来第一次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不干活还有工资拿，还涨了钱，就混吃混喝等死等过年发工资了。
　　但是人总是势力的，自从失势后，同事对我的称呼渐渐从圈儿姐恢复到小圈。跟我聊天说话的人少了，电梯间说话的人也少了，连公司内部即时通讯软件上每天淘宝客服般拍得慢慢的窗口也渐渐少了。但同事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会留点脸面，供应商那边就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正值年底，供应商公关送礼的高峰期啊，我就那么看着小美收包裹收礼物收到手软。当然还有几家消息不灵通，还是按照未更新的信息把东西送给我。我当然也是受之有愧了，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这天小美收了一堆客户送过来的点心，是生鲜蛋糕，冰冻的，几分钟就化了不好吃了。她捧了一把过来送给我；“圈儿姐，我这边东西太多吃不完呢，你一定要帮我吃掉呀。”
　　艾玛，真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吃得住贫也守得了富好吗？这点小东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好么？有多少来多少，放马过来，吃不了我打包带走。我就算憋屈死，我也不能让你看出来。
　　日期：2014-05-02 23:13:56
　　我冷眼看瞅着点点，他比我还心宽，一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样子，很热心坦白地教小美做东西。我还是沉不住气了，“我不喜欢她这副样子。”我发消息给点点。
　　“她把你怎么了？”点点问。
　　“没怎么，我就是不高兴她这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你干嘛教她那么热心。”
　　“公事公办，这是上头的任务。”
　　“你帮不帮我啊？”
　　“帮你什么？”点点装傻。

　　“帮我搞她一下啊。我就是看她不爽你们都帮她。巴扬就是看你好捉弄才换你跟他交接的。你什么都告诉她。”我恼了。
　　“王小圈，我再说一遍，这是任务，公事公办。我做人有我的原则，你太让我失望了，有点职业精神好吗？”
　　“你还说你们没什么？”我一生气就开始无理取闹。我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我就是忍不住。点点没有回复。直到晚饭，回到住处，他还是黑着脸没有理我。我怎么打量他，他都没有理我。
　　的确，点点跟我不一样。大少爷没怎么被人阴过，也没有阴过人。
　　“你说话啊。”我拽着他的袖子开始撒娇。
　　“知道错了？”他没有回头。
　　“额……”
　　“错哪儿了？”
　　“额……我就是看她不爽嘛。”
　　“她伤害你了吗？”点点问。
　　我仔细想了想：“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了自己一己私利陷害她？”他的语气很生气。
　　“别人都这么做！大海和小江，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目前为止，我只看到大海对小江那样，我看不起他。要争，你就堂堂正正地争，你一旦破了这个界限，将来只怕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鄙视，我也生气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大海现在名声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公司那么小，人在做天在看，迟早逃不过的。所以，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如果你要那样做，那是你的事，将来遭罪，算你咎由自取。”
　　我很不高兴。不干就不干嘛，教训人算什么。自己昧着良心骗小美，在我面前装中二道德感爆棚很有优越感么？
　　他似乎看除了我的想法，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不是一个有道德感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做了，是会有把柄的。我不希望你，或者我自己搅这趟浑水。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别装了，你还不是骗小美说巴扬喜欢他，这样骗一个女人你合适吗？你就高尚吗？”
　　“我说了我不高尚，但是我不留案底。谁说我骗她了，我说：我觉得巴扬喜欢你。我觉得我是美国总统都可以，小美找得到我骗她的把柄么？”点点理直气壮质问我道。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谢谢他，在这个时候教会我。这或许是点点父亲一辈子血汗经验的结晶--不管我做什么，我决不能留人把柄。我不能给任何人掀翻我的机会。
　　我看着点点，心想，果然，父子之心总是相似的啊。
　　有了点点和女王的全力相助，小美的日子还算顺利。巴扬也很消停，确切地说，是消沉，他的安静让人觉得不适应。
　　年底最大的工作量莫过于第二年的广告供应商招标了。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个事情忙活起来，我打打文件，写写无关紧要的通知和邮件打发时间，时不时应付一下小美给我的跑腿需求。一共有27家供应商，预定在月中来公司统一招标，招标需要一场说明会，我们向供应商提供下一年的招标方案。这个方案的撰写，是非常专业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看到小美在那边勤勤恳恳地加班，女王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随意走动了，她坚持不请产假，数着日子等着产后修。小美被安排主持这一次的招标说明会。由于事关重大，招标会前，光头要求她先在公司内部召开一次质询会，说明招标方案的合理性。
　　这些都是例行活动，我看过女王之前做过，无非实在之前的方案上改改画画，对后台数据的采集结果做一些说明，台下都是自己人，还都是其他部门对广告采购业务不熟悉的领导，女王只要开场抛出几个专业术语就可以吓唬一下片了。
　　根据惯例，全体市场部成员和各方大佬以及闲杂人等都可以出场。于是，在小美勤勤恳恳加班一周后的周一，大会议室，内部质询会开始了。女王行动不方便，没有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