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0-07 10:37:40

　　23
　　崔有德租的是一间低矮的民房，显然是专为出租匆匆忙忙搭建的，只是在薄薄的墙壁里外和地板上随随便便糊了一层水泥灰，房顶上随意摊了油毡再加上几块瓦片，顺便吊下一盏电灯泡，在门口顺手装了一张铁皮门就成了所谓的出租房。房子好像很久没人住了，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来。崔玉丽被呛得咳咳咔咔的一通猛咳，赶紧掏出纸巾捂住鼻子，呜呜囔囔地说，这是啥房子啊，能住吗？家里的猪窝也比这好。崔玉丽说的是实话，在老家，家庭条件稍好点人家的猪窝确实比这个好。

　　崔有德感叹道，是啊，放着自家好好的房子不住，好好的家不呆，偏偏花着钱受着罪翻山越岭地找上门来，还心甘情愿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恭恭敬敬地交给人家，能怨谁？
　　崔玉丽知道爸爸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她无法反驳，只能长长地叹上一口气，唉——
　　崔有德说，好了，知足吧，人家要是不盖这房子，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崔玉丽不服，说，他不盖有人盖，这里的房子多得是。
　　崔有德笑了，住谁家的房子还不一样得给人家钱啊？

　　崔玉丽这才发现她说岔了，就不言语了。
　　吃着饭的时候，崔玉丽蓦然想起姐姐崔美丽怀孕的事来，不知道姐夫仝玉峰给爸爸打电话没有，又不好直说，就问，爸，我姐给你打电话没有？
　　崔有德说，我夜儿黑给她打了，跟他说了我不想打工想收废品的事。
　　崔玉丽问，她咋说？
　　崔有德说，她能咋说？这是我的事儿。
　　崔玉丽忽然问，爸，从来都没干过，也没听谁说起过，你咋突然想收废品了？
　　崔有德说，就是想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就干会儿，想歇就歇会儿，多自由啊。
　　崔玉丽从没从爸爸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不由得盯紧了爸爸的脸。
　　崔有德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催促说，赶紧吃饭吧，都快凉了。
　　饭快吃完的时候，崔有德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忽然笑了。

　　爸？崔玉丽莫名其妙地看了爸爸一眼。
　　哦，崔有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依旧笑吟吟地说，你姐有了。
　　崔玉丽知道爸爸说的是姐姐崔美丽怀孕的事儿，高兴地说，你快要应姥爷了啊。
　　崔有德还没想到这一层，被闺女一提醒，呵地笑了。
　　崔玉丽回去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从这里到厂里并不算远，大约两三里路的光景，走路的话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崔有德不放心，要崔玉丽坐512路公交车回去，还要把她送到公交车站去。崔玉丽不让，他还是脚跟脚地送了，直到看着闺女坐上512路公交车走出多远去才慢慢地踱了回去。
　　下一站崔玉丽就下来了，她吃饭的时候就收到钟辉发来的短信，告诉她他会在她下车的那个公交车站等她，跟她一起回来。可是，爸爸一直不离左右她脱不开身，只好先上车把爸爸打发开，再在下一站下车等他，并短信通知他。
　　站台上除了崔玉丽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经过这里的车辆的灯光才会扫过来，很快又消失了。崔玉丽看着周围一片的黑有些怕，好在她在这里只站了一会儿，钟辉就赶到了。
　　钟辉一走过来就骂，臭丫头，忘恩负义的臭丫头。
　　崔玉丽问，我哪儿忘恩负义了？去我爸那里告诉你了，我爸一直跟着我不方便见你也告诉你了啊！
　　钟辉说，我有好吃的没有一次忘了你，你就有这么一次好吃的就把我忘到一边去了。
　　崔玉丽说，哦，馋了啊？那好，那好，那里还有，你去吃去啊，去啊，去吃啊！说着就把钟辉往后推，钟辉当然不会去，崔玉丽就说，没胆儿了吧？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懂不懂？

　　钟辉说，好了，别假惺惺的了，你们吃剩的才给我啊？
　　崔玉丽说，对啊，你不是我的小狗狗嘛。
　　钟辉笑道，你还是小猪猪呢。
　　崔玉丽说，你小狗狗。
　　钟辉说，你小猪猪。
　　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一路跑着跳着，把说笑声、打闹声也撒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