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身体没什么,主要是心病所致。一秒钟前还跟你谈笑风生的大活人,一秒之后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爆头倒下,你还能嗅到涌进鼻子的血腥味,这种效果,又有谁真能当作幕前看戏。
今天,精神些微好转,意识不再混沌。晴天陷在被子里,什么也不想干,脑海仍然不断流淌着那晚的景象。
本以为那家伙的生意手段只是“有点不厚道”,但原来已经到了足以索命的地步。到底这几年他干了些什么,晴天已无力再去揣测。生命终止在圣诞之夜,若真要安慰他在天之灵的话,那么就只能说句:飘泊数载,感幸还是能回到家乡死去吧……
那凶徒,估摸着是个杀手吧,即使不是,也该是个特别的杀人者。因为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复仇的愤恨,抑或得手后的喜悦。准确来说,没有一丝情绪,只像完成一桩任务,干脆利落,漠然一切。若不是自己发起懵来砸镜子,或许他也不会第二次拔枪。
回想起那人的身形以及那只眼睛,应该很年轻吧,似乎和葵差不多。如此年纪,就已经活在血淋淋的世界里,真是可恨,可怜……
叹口气,歪起脑袋想想,其实自己也挺可怜的,平白无辜就砸掉了一桩大买卖,最后还得赔付双倍订金……唉,好冲动哦!
一念及此,悲从中来,晴天把被子往脑袋一拉,肝肠寸断……不晓得,那位杀手先生还有没有空来灭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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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城,南部近郊。
斑驳丘陵之地,座落着一幢小洋房。粉白墙壁,褚红屋瓦,和许多洋舍一样,门前是片开阔的庭园。虽时值冬天,却依然草木菁菁,奇花争艳,一朵朵硕大的花冠,在暖阳冬风中摇曳张扬,骄傲得如同女王。
园内,遮阳伞下放着一桌四椅,全是藤芯织造,十分精致。这种褐色藤丝会跟随时间愈发的光韧油亮,使成品趋近完美。这世界,有些价值不是金钱就能购买,时间才是作品的灵魂。
空寂的庭园,地上坐着个少年,冬日里,却只穿了件宽松的杏色毛衣和麻质灰色长裤,显得身形纤瘦柔韧。
他曲起双腿,右手摞在膝上,左手正扒拉着缠在右臂的绷带。
“怎么?还痛么?”忽的,背后有人轻轻问了句。
“嗯,没事。”他立即停止了动作。
日期:2012-08-04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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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细碎的餐具敲碰声,那声音又悠悠道:“唉,幸亏是月光石而不是金刚石,不然你的手早报废了。来,给姐看看。”
一个婀娜女郎从后绕上来,走到少年身旁坐下,也不在意弄脏那一身莹白的雪纺长裙。
拉过少年右手,轻轻的按摩,既心痛又责备,“还说没事,看,都肿得像午饭的红烧肘子了。傻小子,右手矛、左手盾,右手永远只能握枪,有受伤风险的行为、即使是为自保,也应当留给左手。如果连拿枪的手都废了,那别说任务,就连逃生反击也是枉论。”
少年咬咬嘴唇,没有说话。女郎轻笑,“行动前,要观察好身周可能对自己形成危险的物件,并顾好自己空门,虽然常人的能力不比我们职业者,但也别低估了人类的潜能,小冰儿还要好好锻炼呢。”
女郎笑得如同冬日暖阳,少年沉默片刻,抬起头,冰冷的眼神也然柔化,“知道。还有,姐,别再叫我小冰儿,冰寰不小了,那名字别扭……”
女郎呵呵的笑,“哎,我都忘记小冰儿这几年已经长大了呢。”
是啊,他不再是那个老缠在姐姐裙下,喊着织草蚱蜢的冰寰了。现在的他,已是以收割人命为生的“死神”右手,手中的小蚱蜢也变成了铅黑的手枪。
少年拉下脸,瞬间又恢复一贯的冷漠。沉默半晌,又再抬起头,“姐,这几年你为什不干了。”
“哦?那又为什么要干呢?”女郎望着少年,微笑。
“……钱。”少年顿了顿,说。
“嗯,为了钱。可现在我已经有了,还有人给我攒,我还干什么呢。”女郎指指少年的胸膛,笑起来。
少年讷讷点了点头。女郎看着少年,忽然拉起他的手,眼神变得深意,“冰寰,虽然我们还在这个圈子里,但我想你明白一样东西,这世界除了打着正义旗号的执法者,没人能有资格去终止别人的生命。无论多富有,多崇尚力量,其实我们一直在逆天,为了金钱而睥视生命,所以总有一天你会腻、你会逼使自己去思考一些东西,然后在找不到答案的疲累中,希望离开这个怪圈。因为我们终究不是禽兽,我们夺走的生命是我们的同类——和自己一样,会哭会笑、会善会恶、会有家人……”
说话到此,女郎停了下来,把时间留给少年。
日期:2012-08-04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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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着花香,盘上发丝。广寂的庭园,虽然依旧如春夏般草木青葱,但已经没了小虫们悄悄嬉闹的痕迹。
片刻,女郎才幽幽说:“去吃东西吧,睿来了,凉了的红茶她不喜欢。”然后起来,拍去白裙上的草屑。刚抬头,便看到刚才还在远处的墨色身影,已到跟前。
睿,来了。
一贯纯黑长裙,利落修身,层层绉纱盘在袖口,如花冠般妖娆。日光虽暖,但洒落在这抹纯黑上,却泛起幽冷朦胧的金光,团团木槿花纹伏在绸衣上,从幽黑中透出掩不住的傲然。
深沉,高贵,张扬,宛如一株美艳的大丽黑木槿。
她瞟一眼藤桌,上面早已置好精致的餐具和点心,于是桃花似的脸泛起一丝媚笑,拉开椅子坐下。
女郎也趋步跟上,端起银边白瓷杯,往里面注入香茗。锡兰红茶的甜醇,瞬间溶进了冬日阳光中。当她拿起奶盅瓶,手却被人按住。
“今天,我只喝红茶。”粉艳的唇,吐出不轻不重的话。
“是。”女郎恭顺的回应,放下奶盅瓶,掀开三层水晶食盘的白色蕾丝,露出各式诱人点心。草莓塔、甜泡芙、蓝莓小松饼,还有水果挞和淡曲奇,视觉与味觉轻击交融的英式午茶。
黑衣美人捏起银叉子,手被黑绸映衬得异常莹白。戳起块小甜饼刚要放入口中,忽又停住,“雅,怎么不叫小冰子也来吃啊。”
那个被唤做“雅”的女郎停下手中活儿,转向坐在地上的少年,却只是站着,无用开口,她弟弟自然是听到的。
冰寰抿抿嘴,一跃而起,连身上的泥土也没拍掉就拉椅坐下,纤韧灵动,轻然无声,仿佛一头刚刚蜕稚长成的野豹。
雅给他递上一杯红茶,对面的黑衣美人也往他这边打量,还递上自己那块甜饼,笑得妩媚又玩味。
少年伸出左手去拿,那美人便咯咯的笑,目光在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上来回蹂躏,哀哀一叹,“唉,真是可怜哦……”
少年下意识把右手垂低一些,“没事,两天就好。”
“什么?我是说那面镜子啊!”美人夸张的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给砸了,过两天就能挂在我家门口了!唉……”托起粉腮。
“……操!那玩意儿根本就只是你的诱饵!”少年不忿,吞下甜饼,一口喝掉红茶,踢开椅子头也不回就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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