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侧有虎狼--------漫话日本近代史》
第26节

作者: 齐鲁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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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5-16 07:10:40
  五、魔刀初试(7)
  让谁开第一炮很重要,自己当然不能亲自干,儿媳妇和老公公吵吵,有理也是没理,让人笑话。安东金氏、丰壤赵氏和闵氏一族也不合适,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李最应们也不行,毕竟是骨肉至亲,招人骂还可能下不了死手。闵妃选来选去看上了崔益铉,这个老头儿正好。
  崔益铉是当时朝鲜的硕儒,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威望最高,有影响力。他当时担任同副承旨,就是起草诏书的官儿,没有背景和后台。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没人怀疑他的诚意。至于崔益铉会不会听自己的,闵妃一点都不担心。读书人嘛,认的就是一个死理儿。道理讲清楚,你不让他干,他都跟你急!
  有天晚上,闵妃和高宗把崔益铉叫到王宫内室,象唠家常似的,把这层意思说给了他。老爷子挺感动,特别是高宗还把命召牌亲手赐给了他。(命召牌,就是王宫通行证。只有国王最信任的人才能得到他。)文人一激动那就文思泉涌,崔益铉回到家里,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书写了一份奏章,历数李昰应摄政以来大兴土木、罢撤书院、紊乱朝纲三大过失,要求还政高宗。
  1873年12月14日,崔益铉亲手把弹劾奏章交到摄政王李昰应手里,立等回音。

  李昰应看了奏章,盯着已经做好跟自己顶牛的犟驴似的崔益铉不怒反笑,“你个糟老头子,以为我会杀了你吗!”他掉过头来,就派人把折子给儿子送去了。意思是“有人骂你老爹啦,你怎么办吧。”
  高宗接到奏章后并没有象老爹想的那样,斥责、罢免崔益铉,反而还给他升了官。
  当爹的当时就不乐意了,自己不好说话,就鼓动手下人以“不当言事”的罪名弹劾崔益铉。一拉一打之间,读书人的倔劲上来了,12月22日,崔益铉二次上书,要求摄政王退位。
  煮熟的鸭子该动筷子啦。在闵妃的鼓动下,高宗接受崔益铉的上疏,宣布自己和李昰应虽是父子,但实为君臣,为国家计,即日亲政。同时命令李昰应不日离开京城,不许参与政事。
  李昰应闻讯老羞成怒,你个不成器的,还真要撸了我呀!他指使手下铁杆几十人跑到王宫里,趴在地上跪求高宗收回成命,杀了那个胡言乱语的崔益铉。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哪儿还有回头的道理。高宗、闵妃不为所动。
  那些个官员就按照李昰应的安排,集体撂挑子(辞职)。这恰恰又是闵妃最希望看到的,那些个肥缺早就安排好人选啦。
  就这样,自以为大权在握的李昰应,被闵妃一个绊子,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份上,李昰应还不死心,厚着老脸跑到宫里,想要用悲情换取同情。闵妃亲自跑出来迎接老公公,还自己动手为老公公做了一顿美食。憨头傻脑的李昰应吃得还挺香,以为儿媳如此,儿子就不用说了。满心欢喜告辞,前脚刚迈出大殿,就听闵妃故意大声说:“难道朝鲜一定要毁在大院君的手里吗!”(朝鲜其必以大院君亡乎!大院君是李昰应的封号。)
  李昰应“闻而胆落”,也就是说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是谁打倒了自己。
  那一年,闵妃刚刚22岁。
  为了不至于让老公公“死”得太难看,那个上书的崔益铉被同时赶出京城,流放到济州岛“围篱看护”,一年多以后被赦免,任户曹参叛。老公公却没享受到这个待遇,还得在汉城外呆着。
  好事情一来就是一串儿。闵妃怀孕了,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小子一落地,闵妃就天天嚼高宗的耳朵根子要立他为王储。
  那个差点被立为王储的李墡呢,史书记载,他12岁上就死了。死因不明。有个传说是被捣衣棒子打死的,还有个传说更恐怖:被装在腌咸鱼的瓮里活活埋掉。谁干的?你猜呢。(你猜对啦!)
  儿子一死,李尚宫就得了“失语症”,郁郁寡欢。但她活得还挺长远,1928年去世。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日本人来了。

  日期:2014-05-17 07:07:31
  五、魔刀初试(8)
  1875年5月,日本“云扬号”等3艘军舰入侵朝鲜釜山海域寻衅滋事,没找到机会。9月20日,这三艘军舰干脆直接开到朝鲜首都汉城附近的江华湾,连招呼也不打,撞门进屋。草芝镇炮台立刻自卫反击,日本人象占了理儿似的,大炮狂轰,发动攻击。日军陆战队还在永宗镇登陆,以2人轻伤的代价,打死朝鲜士兵35人,俘虏16人,并抢得大批财物后退去。这就是“云扬号”事件。
  一直到日本人都走了,朝鲜人也不知道和谁干了一仗。

  日本人可清醒着呢。1876年1月8日,大久保利通任命黑田清隆为正使、井上馨为副使,率战舰7艘士兵千人出使朝鲜。(他妈的领兵上门也叫出使?)
  在台湾问题上就没少冒坏水儿的美国,这会儿又屁颠屁颠地上门了。美国驻日公使专门给黑田清隆送了一本书《佩里将军日本远征记》,意思是让他仿效当年佩里砸开日本国门那样,砸开朝鲜的国门。黑田清隆一点也没有受辱的感觉,反而十分感谢美国佬的周到和细心。真是一对强盗师徒!
  日本太政大臣三条实美亲自对黑田、井上做战前部署。
  陆军卿山县有朋更是坐镇下关,随时准备提供后援。
  出兵之前,日本人还是挺忌惮清国的,派人去探听清国的口风。清国的总理衙门顺嘴胡咧咧:“朝鲜虽隶中国藩服,其本处一切政教禁令,向由该国自行专主,中国从不与闻,今日本国欲与朝鲜修好,亦当由朝鲜自行主持。”(《清季中日韩关系史料》)
  日本人听完就明白了,以后朝鲜的事儿真用不着和清国客气。
  直到接到日本人的谈判国书,朝鲜人才知道去年和自己打仗的是日本人。
  日本人要求谈判的通知一到,朝鲜政府内主战派与主和派少不得又是一番争辩。最后还是决定以申櫶为接见大官,尹滋承为副官,与日本代表谈判。
  2月11日,日朝双方在江华岛展开谈判。当天正是日本的“纪元节”(日本建国纪念日),日军的长枪大炮一齐轰鸣,唬得朝方代表大惊失色。申櫶虽然武将出身,还能故作镇静,但已知道,日本人的武器不知比自己的强大多少倍。  
  日本人张嘴就给了朝鲜两个选择,一个是赔偿“云扬号”事件的损失,一个是与日本缔结通商条约。申櫶代表还和日方讲道理:“云扬号事件”是你方挑衅在先,我方还击在后,责任应由你方负责;你方在永宗镇烧杀抢掠,应该赔付我方全部损失。最后,他还拿出清国提供的一份刊有“征韩”文章的日方报纸,对黑田清隆说:读了这样的文章,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方的暴行是故意的!

  申櫶虽然是赳赳武夫,这番话却让日本人哑口无言。可日本人是讲道理来的吗?人家直接就这么说了:“万一不接受日本的条款,日本军民将大举入侵贵国。”(田保桥洁著《近代日鲜关系之研究》)
  日本人提出的条约共包括13项条款,朝鲜代表团将它送呈朝鲜政府,等待决策。
  这儿下热闹啦。朝鲜和日本那是几百年的冤家了,听说要和日本缔约,民间反对的风潮一浪高过一浪。  
  朝廷里也一样,李昰应残存的铁杆儿,个个都是“锁国”政策的老顽固,像要死了亲爹娘似的,坚决反对。远在京外的李昰应亲自致书谈判副官尹滋承,责问:你们是怎么谈的?!还上书给儿子和闵妃“我有家童,可率以殉。”-----你们不给我兵,老子就亲手和日本人干!
  第一个站出来公开反对缔约的是高宗和闵妃的老相识:崔益铉。老爷子还是那么倔,有理的时候反谁都不含糊。他带领几十号读书人“持斧上书”,痛陈签约的弊端,强烈要求上前线。而且你不答应,我就一斧头劈死自己!

  闵妃和高宗做难了。
  对闵妃来说,现在真不是打仗的时候。唯一的外援大清国锹镐不动,跟没事儿人似的,指望不上。自己跟日本人打,说不上被削成什么模样。
  而且能打也不可以打:自己的老公公虽然倒台了,他朝中和地方上的亲信可还没收拾干净。这帮人一天不死,自己就别想安生。闵妃的担心决非空穴来风。她把老公公刚赶走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就把炸弹送进了自己的寝宫,大火烧掉了四百多间殿阁。多亏自己命大,躲过了那一劫。她哥哥闵升镐就没这样的运气了,有人把炸弹送到了家里,他还以为又是什么贵重礼品呢,非要和老妈一起鉴赏,结果娘儿俩都给炸死了。

  那些读书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赶李昰应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吵吵。等李昰应被撵出京城,他们又对着高宗(其实就是自己)吵吵:你在这里当国王为什么把老爹放在外面喝西风?不孝不孝!-----一天一天上书让李昰应回京。流放了几个,后来又杀了几个,还是压不住。真闹心!
  所以千万不能打,绝对不能打。一旦开战,老公公就会得到兵权就会东山再起,自己就没戏了。
  再说清国也是这个意思,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当上王储,它也有关键的一票呢。(朝鲜王储的废立需清国批准。)
  开放就开放吧,反正国家还是自己的。
  于是,在闵妃的推动下,朝鲜政府力压众议,于1876年2月26日,和日本在江华府演武堂签订了《日朝修好条规》(《江华条约》)。“隐士之国”的国门打开了。
  从此,日本的商品免税进入朝鲜,日元在朝鲜的流通更使日本人可以极低的价格抢购朝鲜的大米等生活物资,转运日本。日本人聚居的地方俨然成了朝鲜的“国中之国”。
  还没有完全强大起来的日本就这样把一个独立国家变成了自己的半殖民地。

  此后,美国等西方列强纷至沓来,先后与朝鲜签订了类似协约,朝鲜也和它的宗主国清国一样,掉进了深渊。
  而当时世界上临近日本的另一个国家琉球,却比清国、朝鲜更惨,在日本的魔爪下,它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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