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03 20:26

　　【七】不负如来不负卿（四）
　　冉国，寒谷关。
　　寒谷关所在的区域本是凌国的重要产粮区，这儿岁处于北边位置，却因为四周高山的包围和季风的缘故常年湿润温和，一年可以生产三次水稻。可自从凌国在“朱雀之变”后把这片区域割给了冉国，凌国便失去了他们唯一的水稻产区，国库常年不满，百姓也没几天吃饱的日子。
　　为什么陵香公主挖尽心思要把北疆抢回来，因为凌国远没有看上去富饶，他们穷得只剩下一个国家的名称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死那么多人流那么多血还要打仗，还要抢北疆——是为“饥寒起盗心”。
　　画楼空静静地伫立在寒谷关门前。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是自己陪着陵香公主来到这个地方签下了和约，那时候的陵香公主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于是画楼空笑着勒马停在她面前阻挡她的去路，用不流利的凌国土语跟她说：“我也会说凌国土语，殿下不能把我看做割你土地的外人哦。”
　　陵香公主想都没想就白了他一眼：“等你学会字正腔圆的凌国语再来跟我说话吧。”
　　字正腔圆的凌国语么？现在自己说的，又算不算是字正腔圆的凌国语呢？
　　“大哥哥，你要买花么？”衣衫褴褛的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买一枝白菊花吧，一两银子一枝。现在像你这样的外来客，要带着白菊花才可以进去的。”
　　画楼空心想寒谷关啥时候流行这种戴白菊花的破玩意儿了？一两银子一枝，比鎏金的花儿还要贵。想着这小姑娘为了谋求生计招揽顾客什么诓骗他这个“外乡人”的话都能说出来，画楼空也不准备揭穿她，想当听不见直接走算了。

　　“现在买菊花戴着进去还来得及，再过两天和凌国交战这儿就要关城门，到时候想进来都不行了。”女孩踮起脚递给画楼空一枝白色的菊花，菊花看起来像是要凋谢了，画楼空没有伸手去接。女孩接着又道，“莫扎拉克已经公开宣布支持对凌国的讨伐，北面战场凌国全线溃败，很快就要打到寒谷关啦。买一枝白菊花进城吧，客人买一枝吧。”
　　北面战场凌国全线溃败。很快就要打到寒谷关。莫扎拉克公开宣布支持对凌国的讨伐。
　　“都在说些什么可笑的事呢……”他喃喃自语着。
　　小姑娘见画楼空突然间停住了，以为他听不懂冉国语，换了蹩脚的凌国语结结巴巴地解释：“皇上驾崩了，进城必须佩戴白菊……就要打仗了，现在进城还来得及……菊花一两银子一枝，客人买一枝吧……”
　　皇上驾崩了。戴白菊花。
　　皇上驾崩了，太子新继位，国丧期间戴白菊花。
　　皇上驾崩了，太子新继位，国丧期间戴白菊花。国丧期间北面战场凌国全线溃败，凌国难民通过寒谷关逃亡到冉国，戴着白菊花伪装然国人。莫扎拉克宣布支持讨伐凌国，冉国在西面牵制凌国军，不日决胜寒谷关。
　　整个世界都像要颠倒了。支持与寂国结盟的老皇帝魂归离恨天，与莫扎拉克有亲缘关系的太子，一直维护冉凌联盟的太子却没有终止他父亲的计划，反而做了他父皇都不敢做的事情——兴兵攻打凌国。
　　乱套了，这根本就乱套了！根本就不可能！
日期：2012-02-03 20:27

　　扬鞭策马，画楼空身后只留下滚滚烟尘。他在寒谷关前纵马而行，穿越混乱的难民流，径自来到向城门处奔去。在胯下白马那阵疯狂地奔跑中，他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陵香那句语带悲戚的“是我们凌国和寂国的血债，没必要把你卷进来……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你的约定就此作罢。”，他想她原来不是单纯地要回他曾许下一个承诺，这个女人从来不会为了营造悲剧气氛而胡乱给向他要回承诺——她是早知道冉国撕毁盟约，率军攻打两国边境的事情了。而她却丢下凌国的边境跑去北疆救他，救一个企图用婚约捆绑她一生的男人。
　　画楼空是冉国人。她去救的人，是一个冉国人。她那时候在做的，是伸手去救自己国家的敌人！
　　……

　　“我也会说凌国土语，殿下不能把我看做割你土地的外人哦。”
　　“等你学会字正腔圆的凌国语再来跟我说话吧。”
　　……
　　“是这样么，这就算是你给我的报答么……让我远离这个会粉身碎骨的战场，苟且地活下去，你自己来承担这一切……这就是你给我的报答么？”
　　如果这样就算是报答，如果这样就能够报答，那倾心付出的情意，承诺一生的誓言，到底又能算什么？
　　“我总说你痴迷着风归影，是个傻子。其实我才是最大的傻子。”画楼空摇头，只能是笑，“我以为逃离凌国就能当作结束了，以为我对着金络陷害风归影不过是一时兴起，其实是因为我恨！因为一直不舍一直无法忘怀，所以我才会恨得那么深！”
　　守门的士兵挡住他的去路，嚎叫着呼喊着让画楼空停下马接受搜查。可是画楼空不想听从，他的胸膛里有一股浓烈的血气在翻涌，咆哮着怒吼着想要沾染杀戮的气息。他毫不犹豫地把三枝金箭全数搭上长弓，“答应为你守一个承诺，哪怕你不在我身边了，还是要守着这个承诺——这样才算遵守了我对你的承诺啊。”
　　再一次，三支金箭。
　　画楼空六支金箭射杀守城士兵，以傲视寒谷关的姿态再次回到冉国。彼时北方战场上风若刀刃月如钩，等待着英雄回归，等待着最后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这是一个马蹄纷乱的时代。这是一个，英雄血染的时代。
　　【卷七 完】
　　BY 燕归凤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