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08 20:19

　　【八】星罗纵横落子惊（三）
　　卫兵披坚持锐，手持刻有皇家标志的长刀，显然是埋伏在外的冉皓的嫡系部队。
　　“我敢来，就知道自己不一定有命回去。”画楼空握紧了手中的“弦月”，摇头淡淡一笑，“你进来以后我就想过要挟持你，只可惜我总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挽回败局，没想到凌国和冉国的盟约比我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你已经击溃过凌国军，可是后来凌国派来增援的军队堵住了这个缺口。”他长吁了口气，“你现在把我围困在这里，是想杀了凌国的平阳侯以振奋军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作为一个冉国人，我成全你。”
　　他放下了弓箭，淡然地抬头直视前方：“谁来杀我？”
　　“太天真了。”冉皓退到卫兵的重重保护中，不住地摇头冷笑，“真以为留下自己的性命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如果是这样，当初你通过寒谷关的时候我就可以杀了你，方才我也不必跟你多费唇舌劝你回来，我更不必等到现在还不发兵二次攻打凌国。”

　　“那我算是彻底明白了。”画楼空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杀我，不是因为我是你表弟吧？”
　　“不是。”
　　“幸好不是，”画楼空再笑，“如果你说是，我一定会被你这惊悚的回答吓得得睡不着的。”
　　他转头环视四周，只见周遭密密麻麻布满了卫兵，果真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画楼空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笑，于是坐下来悠闲地沏茶，“逃不掉了，让我猜一猜你想干什么。寒谷关外凌国的大片区域是我和陵香共同把守的，近年来陵香忙于北疆战事，疏于对西面的治理，西边都是我手下的亲兵将领在驻守。你想通过我的关系，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凌国西部，顺利地到达兴安城，夺取凌国的江山。”

　　“真是美妙的想法。”画楼空轻轻啜了口茶，“看来我还真是只很有用的棋子，难怪你不一开始就杀了我。”
日期：2012-02-08 20:20

　　“你是个聪明人，如何抉择，你自己清楚。”冉皓再也没有了方才与画楼空闲聊时的淡然，猩红色的眼中杀意弥漫，“我不可能放一只没有用的棋子在自己身边，更不可能让莫扎拉克被一个投靠外族的叛徒主宰。你的亲族已经站在我这边了，你也理所当然地应该为冉国效劳。”
　　“如果我说不呢？”画楼空笑笑，“如果我说不，你会立即杀了我，或者惦记着往日的情分将我永生永世禁锢——以如此高傲的姿态回归，却以弃子的身份留下，说出来会很可笑吧。”
　　“画楼空，你只需回答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良久的沉默。
　　“陵香兄妹苦心算计寂国，却没料到冉国才是只藏在阴暗处时刻准备着咬人的老虎。到底是他们都太信任我，犯了君王的大忌。把凌国害到如斯田地的人，是我画楼空。”画楼空苦笑着望向冉皓，那双眼眸里鲜艳的玫瑰红已经变成了嗜血的猩红，再也不复当年，“皇上要我答应帮你取凌国的天下，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先说。若不过分，我可以念在当年的情谊答应你。”
　　“第一，莫扎拉克依然是我的莫扎拉克，不允许你动半分。”
　　冉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坐拥凌冉的天下后，我马上把莫扎拉克还给你。”
　　算是个很好地回答，画楼空不禁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不相信冉皓的话，可他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与虎谋皮，稍一不慎就会命丧于此。画楼空跟风归影不同，他不是那种死脑筋的狂热爱国分子，他爱自己的性命多于爱冉国，更多于爱莫扎拉克，也许更甚于对那个女人的承诺。
　　他说出这不切实际的话，只是不甘心自己当年花了那么多心思得来的当家位置就这么轻易被抢去了——而他其实知道，这位置确实已经抢不回来了。
　　事成以后，连自己的性命，也可能要不回来，何况这莫扎拉克当家的虚名？
　　画楼空又道，“第二，放过陵香。如果她要逃，不要追杀她；如果她被寂国抓住了，想办法把她完好无损地交给我。”
　　“真是动人的一番话。所以我说得没错，你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已经无药可救了。”

日期：2012-02-08 20:20

　　“最后一件事。”画楼空深吸了口气，又将之缓缓吐出，“我知道你吞并凌国以后是断不会放弃寂国的，反正我和风归影有仇，我帮你除掉他。寂国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让拜星制造他与我的勾结信函，不出意外寂国是会杀了他的。即使不死，风归影也一定会在牢房里度过他的下半生。”
　　果然还是惦念着风归影这个死敌。要死之前，先让他在棺材里垫背。
　　“说完了么？三个心愿都不难完成，朕可以答应你。”冉皓招呼其中一个手下，“马上给拜星传信，让他准备风归影和凌国勾结的信函，再找个机会揭发他。”
　　他已经换了自称，现在的冉皓，是以一代君王的身份在命令他人，审问画楼空。可是画楼空没有感觉，他想他已经失去了陵香，很快就会失去凌国，失去莫扎拉克，甚至失去风归影这个劲敌，失去他生命中重要的一切。

　　果然人都是两手空空地来到这世界上，再两手空空地离开。
　　“三天后，冉国将在寒谷关与凌国决胜。画楼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坚硬的刀柄抵着画楼空后背心脏的位置，卫兵将画楼空押走的时候，不远处冉皓冷冷下令。画楼空可以听出个大概，却又模糊不清，大概是“仔细看紧他，画楼空为人奸诈，不要轻易让他逃了”什么的吧。
　　罢了，懒得去管了。

　　踏出门槛，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画楼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自己喜欢在这大屋子的屋顶摊开双手双脚，随意盖本书在脸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现在这里，果然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了。”
　　他微微一笑，从容地缓步走进屋外温暖和煦的阳光里，一言一行优雅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