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了一声,想要坐起身来,身后有女子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你醒啦?”纤纤双臂从后伸过来,扶住了他,后羿转头看时,见一双明净清澈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满是关切之色。几缕青丝轻轻拂在自己颈后,微微发痒,背靠之处坚如鱼背、柔如乳鸽,更兼热力幽幽,香息细细,沁入鼻端,不由心中一荡,细细端详,见那少女年可十六七岁,鹅脸长眉,琼鼻挺秀,丹唇皓齿,相貌之美,竟是平生未见。少女见后羿只是看她,羞得转过螓首,低低垂下粉颈,耳根子都红了,却不曾将后羿放开。
后羿见她娇羞之态,更是情动,身子撑了一撑,右手所按之处正是那少女柔腻长腿,便顺势捏了一捏,少女娇躯一颤,头垂得更低,却没有出声,呼吸急促起来。那时男女情悦相好,本是寻常之事,只是须得两厢情愿方好,若施以逼迫,任你贵为天子侯王,权重势大,也必遭人唾弃不齿。后羿年少成名,勇健冠于天下,素得女子欢心,一生本就风流,见那少女并不推拒,一发难以自持,也不问她姓名出身,转身探出长臂,便将那少女抱入怀中,少女低低“嘤咛”一声,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前,不敢稍动。后羿魂飞神荡,浑忘了身外世界,将少女轻轻推倒在地,俯身上去。少女星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娇羞无限,任后羿恣意轻薄。
二人衣衫渐褪,正欲欢好两谐,效鱼水之乐,忽听得山下似有一连串闷雷传来,地面微微震动。后羿当年久经战阵,自然听出这是大军奔腾之声,不由得讶然“咦”了一声——禹王在位,天下太平,四方百姓已是数十年不闻刀兵之声,此刻怎地却有大军奔行?推开少女,站起身来,向山下张望,见大道上尘头大起,军马源源不绝,直奔远方一座城池,细细辨认,竟是自家东夷国都,再看周遭形势,翠微山是他在东夷时游猎之处,如何不认得?不由得深深蹙眉。少女鬓发散乱,香喘微微,理了理衣裙,偎在他身边,看着山下军马,轻轻说道:“听说咱们君侯得罪了大王,大王派国相前来问罪,这兵马看来就是国相所领了。”
“大王?问罪?”后羿脑中一时又迷糊起来,不过不管怎样,东夷是自家国土,大军压境,岂能不管?便欲起身下山回城,身形方动,触到一个温软身躯,方想起少女还在身边,伸臂将她纤腰揽住,在她耳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在此?”“小女名叫嫦娥,父母早亡,一人独居在这山中,今天上山掘取黄精,不想看见郎君在山头酣睡,似是酒醉未醒,山间风大,小女恐郎君受凉,故在旁守护……”少女低声答道。后羿心中迷惑难去,然而眼前大事要紧,暂时顾不得查究,手臂在少女腰间紧了一紧:“如此,你随我回去可好?”“小女……,小女但凭公子主张……”嫦娥又低下头去,露出一截修长美好的脖子,后羿看得又是心神一荡,忙抑下绮念,揽住嫦娥腰肢,足尖在山石上一点,直冲云霄,嫦娥惊呼一声,吓得闭上眼睛,紧紧将他抱住,后羿美人在怀,豪气顿生,呵呵长笑,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往傲来城方向怒射而去——他不习道法,腾云驾雾那是有所不能,此举纯是力量运用之奥妙,不能飞举青冥,却也可日行数千里,加之此次上天,吃了许多仙酒仙果,颇长元气,此时回翔于天,远远望去却也颇有仙意。
嫦娥被后羿揽在腰间,耳边呼呼风响,不过几个念头的工夫,便觉去势一顿,双足已踏上实地,睁眼看时,已到一座城楼之上,铁甲铿锵,脚步杂沓,十余名将校已将二人团团围住:“什么人?非常期间,竟敢擅闯我傲来重地?”后羿仰首不语,揽着嫦娥,并肩而立。后羿固然是英挺俊爽,风神散朗,嫦娥虽然一身布衣,低头浅笑,却是容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那为首将校不禁胸口一窒,呐呐的低下头去,换了声气:“两位高姓大名,不知从何而来?有何贵干?远道辛苦,请进奉茶……”声音越来越低,态度亦是越来越恭敬。嫦娥瞧得有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一众将校听得嫦娥笑声,更是痴了,立在原地,话也说不出一句。
后羿皱了皱眉头,正欲说话,城楼上一名老人正在遥观夏军来势,听得动静,忙下楼过来察看,先看见嫦娥殊色,不由也是一呆,正了正神色,看见旁边的后羿,始则一惊,再则大喜,撩衣袍扑通一声向前跪倒:“君侯,君侯,你终于回来了,朝廷大军转眼即到,若无君侯主持,老臣等无所倚仗,真不知如何是好!”
“招大夫,你且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何以派大军征伐我东夷?”
“君侯难道不知其中缘由?”
“我遭逢奇事,真是一些也不知道,你快将眼前情势与我说说。”
“禹王已故,禹王长子启王即位,言君侯与伯益共谋,将禹王谋害,如今伯益大人已经被启王以谋逆之罪斩杀,国相飞熊领军征讨东夷,言欲取君侯之头,祭奠先王。”
禹王死了?启即了位,飞熊前来取我首级?后羿脑中轰然一响,抓住那老人招灵的肩膀,连连摇动:“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大王乃盖世英雄,天上天下,一人而已,怎会身故?”
“君侯,君侯,你且冷静,先王是否身死,臣等也不确知,只是如今启王已经即了大王之位,传令四方,以君侯为首逆之人,这却是千真万确。”后羿怔怔立在当地,嫦娥立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后羿呆了片刻,已隐隐明白了三四分,点了点头,对招灵道:“我已知道了,都随我来。我既在此,谅那飞熊兵将虽多,又有何用?”与众人一同上楼,傲来城四门巡视的东夷大臣次民、空桑、巫立、寒促、逢蒙等人听说后羿回来的消息,匆匆赶来,见到后羿身边的嫦娥,一时目光都迷离了起来,只是他们不比常人,终能自制,都上前一一拜见了。
嫦娥听着他们一一报上名姓,又见后羿端然不动,受他们拜礼,秀靥上惊异之色越来越浓,起身伏在后羿面前:“小女不知公子就是君侯,多有冒犯,请君侯恕罪。”
“你有何罪?”后羿呵呵长笑,将嫦娥扶起,仍旧抱着她坐在身边,嫦娥见众人在前,娇羞不胜,挣了几挣,哪里挣得脱,只得随他。
众人方才见过,还未来得及畅叙别情,城下人马声嘶,夏军已到城前。后羿脸色一变:“嘿嘿,夏军到了,你们随我去会一会那飞熊国相。”众人都随后羿下了城楼,来到女墙之前,向下观望。
只见夏军在城前一字排开,当中高高竖起一面大旗,上绣着一头巨大黄熊,峥嵘蹀燮——夏人乃轩辕黄帝有熊氏之后,故以黄熊为徽记。中军鼓响,夏军往左右一分,十余名将佐拥着一名金盔红袍的老将来到阵前,众人认得是大夏国相、东征主帅飞熊——只见他单手提缰,宝剑出鞘,耀日生辉,长眉入鬓,白须飞动,虽是戎装在身,又且长途跋涉,终是修行之人,不但不见老迈疲惫,反颇有飘飘出尘之态——东夷大臣见了,心中都暗暗喝彩。
飞熊来到阵前,往城上一看,后羿赫然在列,不由一愕,瞬即恢复镇定,高声喊道:“那城头上站着的,可是东伯侯?”
“某家正是后羿,飞国相,你领大军犯我东夷,这是何故?”
“君侯做下谋逆之事,勾结伯益,刺杀先王,畏罪逃归,怎地反来问我?”飞熊嘿嘿冷笑。
后羿本是聪明智慧之人,听得这番言语,已将其中情由猜得七七八八:老匹夫,我知道了,大王之死,分明是你和夏启小贼与天庭勾结,将大王谋害,复又栽赃给我和伯益大人,可叹大王竟生出这种虎狼之子。只是当时我已烂醉,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不知这些奸贼当时何以不直接动手?又想到自己负随扈保护之职,身临危局,竟只顾饮酒,喝得昏醉,人事不知,以致大王遇害,大王——心中悔恨之极,双目含泪,向天高呼:“大王,后羿有罪,上通于天!”手掌扬起,重重拍下,“轰隆”一声,傲来城女墙塌了二三丈,土石飞扬。
飞熊见状,剑指城头,高声冷笑:“东伯侯既知自己罪恶滔天,何不速速下城授首?免得连累这东夷城中数十万无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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